上午时分,瓶山云雾极浓,抬头看向高处,恰似在雾里。
早年间的时候,瓶山深处的深涧里时常会遇到猪拦子,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那升来的彩雾是山里墓穴里散发出来的宝气,从而因此丧命。湘西山中多有毒虫,潜伏百年的毒蜃就是从这些毒虫、毒蟒、蜈蚣吐纳出来的妖蜃毒气,来此倒斗的多会熟悉,若是那烧杀抢掠的土匪头子不知情的话怕是早已死在这瓶山之中。
为了以防万一,杨万还是带了防毒面具,毕竟当年就算是住在瓶山深处的吊脚楼里,也仍有族人在山里遇到过猪拦子,所以对于这种天然的毒蜃她还是觉得小心为妙。
两人一路向前,沿着青石古道婉蜒上山,越往上走,越觉得雾气渐渐跑到脚下。山腹裂缝之下,是令人眼晕的无底深渊,攀附在山间的藤曼粗大,深涧处妖雾吐纳,透着种种妖异不祥的气息。
以前这下面是一座地宫,瓶山的药炉在荒废之后,遗留下许多药草金石,曾经杨七日就下过这深山寻找珍贵药草,只是每次都带回来一身狼狈。后来才知道,那下面是一座荒废的地宫,时日一久,药气散入土石,引得五毒聚集,杨七日下到地宫时就遇到了许多斑斓花纹的蜈蚣,那些蜈蚣与炼蛊的毒虫不一样,他带下去的大鹅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那些蜈蚣释放出的毒液咬的化为一滩脓水,如果当时还有一秒犹豫,他恐怕也要葬身在里面。
深山涧传出阵阵阴森的风,杨万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领着张起灵进入了另一条隐秘的青石小路。
两人从义庄开始,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越往深处走,路越不好走,忽然山里开始起了一层白雾,雾里透着一股怪味,雾气顿时四处弥漫,杨万一惊,这怕不是山林里的毒雾!
“雾里可能有毒。”
身旁的张起灵率先作出反应,杨万从背包里拿出两个防毒面具和隔热毯,给了张起灵一个,两人快速戴上,预防万一,而这时那雾气也已经朝两人漫开。
白茫茫的浓雾,霎时间让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由于两人刚刚戴防毒面具时有了一段距离,白雾一聚,杨万发觉自己已看不到张起灵的身影。她倒不是害怕自己一个人在这深山中,她担心的是张起灵在雾中不要受伤。
即便那个男人强大的令人窒息。
杨万裹紧身上的隔热毯,四下张望了一圈,除了白雾,屁也看不到一个,就算突然从雾里窜出条大蜈蚣或者蟒蛇,都很难反应过来。她心里有些慌,担心张起灵会为此与她走散。
防毒面具里很闷,呼出的气都会在眼罩部位布上一层白雾,杨万听得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错愕间就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耳边是那令人安心的声音,“我在这里。”
不知是一时的慌乱还是担忧,她鬼使神差的反握住张起灵的手腕,两人就那样待在原地,彼此感受着身体的余温,直到雾气散去,谁也没有松开对方。
白雾一散,张起灵扯掉脸上的防毒面具,眼见面前的女人脸上蒙了一层水汽,显得更白皙透亮,只是脸颊上不知在什么时候沾上了灰土,一道灰黑色痕迹就沾在她脸上。
张起灵伸手,帮她抹掉了那层灰,动作温柔自然,待做完后他才讶然于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一气呵成。
下意识、不排斥、渴望,这些词汇迸发于他的脑海里,交汇成他无法抗拒的理由。
张起灵不可否认,刚刚的触碰,是令他想了很久的事。
同样,杨万也愣住了,她眨巴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张起灵,对方也沉得住气,脸不红心不跳,好像做坏事的不是他。
“干净了吗?”她问。
“没干净你可以再摸摸。”
说着还把脸凑过去,嘴角是盖不住的笑意,她故意想看张起灵的反应,可惜对方到关键时刻就愣是一句话不说装起了哑巴,只是拿过她手里的防毒面具放进自己的背包里帮她揣着。
还真是不解风情。
两人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林子里传来的沙沙声,像是很多只脚在不断的往前爬,顿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就见树干上布满了花纹斑斓的蜈蚣,杨万头皮一紧,不免想到了当年杨七日的遭遇,难道是那地宫里的蜈蚣顺着山崖爬上来的?这么久了,还依然存在?两人没带石灰粉,更没有它的天敌公鸡,眼下看来只能跑路了。
“小张哥,早知如此就该把你养的公鸡带来一只!”
张起灵余光看向身边人,她虽然在开着玩笑,脸上却保持警惕。
“走!”
张起灵一嗬,两人抬腿就往另一条路跑去,不知怎的,那些蜈蚣好像有意识似的也跟着他们后面追,蜈蚣的千条步足行动起来也叫一个壮观,两人拼命的往前跑,身后是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听的让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往外冒。
这些蜈蚣弃而不舍的跟在后面,甚至有的要一跃而起吸附到两人的身上,张起灵和杨万背靠背站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和喘息声。
“你左,我右!”
张起灵说完拔出了小黑金,将蜈蚣击散,两人消除一部分,只是架不住蜈蚣越来越多,杨万将手中的短刀反握,反手将飞来的蜈蚣劈成了两半。
地上是横七竖八的蜈蚣尸体,杨万借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刻有曼陀罗镂空花纹的圆形小盒,拧开后点燃了里面的熏香,“只能稍微克制一下。”
熏香的味道不足以对抗这么多蜈蚣,一队蜈蚣从树上爬下来在地上进攻,张起灵长腿一扫清除了一部分,双方前后夹击配合的倒是十分默契,只是杀了一些还有无数只在等他们,没一会儿就要被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