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莫论谦和恭顺。
叶衹明行至太子跟前,神态未变,无喜无惧,只一脸淡然。
“草民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蓦然抬首,拱手道:“先生礼重了。父皇已知先生之意,但惜先生才华,愿以太子太傅之位留下先生。”
简奉明闻言瞳孔顿时一缩,顾不上自己轻微失态,抬眸看向自己这个深藏不露的小师弟。
此刻重兵把守在院外,无人能近于此。
好好好,怎的连自家人都瞒着?
太子太傅一职,虽无甚实权,但牵扯甚广,绝非短利可比。
然而令简奉明心神不平的并非太子太傅一职,而是听后仍旧不动声色,压根没被说动的叶衹明。
太子早有预料,再抬首,一字略一顿:“父皇还许先生,可享清查旧案之权。”
一语中的。
——居平明回京之事,果然都在宫中掌控之中。连叶衹明此行的目的,也几乎都摸清。
居平明乃罪臣之亲,无缘科考也自然无缘官场。绕是连简奉明高居吏部尚书,也轻易不能改变。
而今圣上一言,便将可重新彻查当年旧事之权送上。
这叫叶衹明如何能无动于衷?
——但这毕竟是个人私事,不足以叶衹明留居朝中。
许是觉出叶衹明有片刻动摇,太子再添一把火,神情中带着早有预料:“此外,亦可举荐能人,为我朝招贤纳士,广进忠言!”
叶衹明确实意动,只眼眸仍是冷淡。
——这是家国之事,足以令他留守。
但他不见欣喜若狂,还是冷静启唇,惹眼的朱红开合,白玉微露:“有何条件?”
简奉明这会儿冷静下来,心底自对这个宠辱不惊的小师弟又生敬意。
太子亦收敛了稳拿之色,虎眸微眯,清声慢道:“需先生助我朝一臂之力,不日签东瀛降书!”
——不过一个虫蚁般的侏儒小地,何须放在心上?
简奉明虽非职属兵部,但对此多少有些了解。
太子说罢,取出圣旨,两人肃然跪下。
待太子朗声念罢,内容与两人先前的谈话不差分毫。
——这是一致对外,无有不可。
叶衹明神情生动良多,眉眼弯弯,温润随和:“下官,恭敬不如从命。”
——昔日策反你是活蹦乱跳,今朝清扫你是生死难料。
简奉明收拾好思绪,看着那面容平和接过圣旨的小师弟,心中暗暗期待。
荀家掌权已久,此番怕是寻了什么事儿,竟叫天子起了杀心,势必要铲除他。
简奉明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心里却出神地想念着居山野宿草莽的老师。
文恭远在千里之外,若有所感,仰头望远。
屋檐下没了那只风铃,可风铃仍在远方响起,声声不息,悦耳动听。
也叫白发苍苍的老人,念念而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