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京城在天际一线间,但只要存在就终有到达的一天。
叶衹明与居平明连同胖叔一路走来,崎岖自是不少,最危险的一次是连绵群山小道中遇着山匪。
好在关扶玉的出现,化解了三人面临的险境。
其间也并非无趣可述,且听我细细道来——
话说那好马拉车入了羊肠小道,一行三人便觉出异样颠簸。
居平明于马车外自是最先觉察,连忙拉扯缰绳,止住了马儿前行。
待马车停下,叶衹明还未开口,胖叔便率先嗅出危险,神色凝重,一手拦住叶衹明,目光直直落在帘口,手已握上刀柄,道:“先生且慢,不妨我先去探探。”
叶衹明的目光垂下,注意到他握上刀柄的手,遂抿唇不语,只安静地坐在原处,目送胖叔持刀而出。
居平明还正疑惑为何好好的道路中央恰好就躺了块大石头,刚伸出手想移到一旁,哪知埋头就听见胖叔喝道——“平明,莫动!”
下一刻,居平明耳边擦过一道破空声,随后便见一支木箭狠狠插入身旁的土地。
居平明顿时忽感一冷,随后忽然暗自后怕。
虽过了十六年安逸日子,但并不代表居平明就是单纯无知的稚子。
居平明马上反应过来,此处怕不是四周都埋伏山贼,看这架势,当是钱命两难留!
紧急的状况容不得居平明多想,下意识地,他立马侧身隐入一旁的覆盖雪的草丛。
胖叔拎着刀柄,却也心里没底——谁都知道,单凭一把菜刀想要对上几乎不受时空限制的箭矢到底是多么天方夜谭的事。
胖叔余光一瞥,避开神出鬼没的一支暗箭,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下一秒便眼前一黑,紧接着痛感从小腿传来。
胖叔略一低头,腿上赫然插着一支箭,随后视野模糊直直倒下。
叶衹明不知帘外事,却听得没了动静,并无多少意外地端坐着,面色几乎没有变化。
一阵窸窸窣窣后,帘子忽然被从外头掀起,光线乍然倾泄。
叶衹明微微垂下眼睫,不曾见,帘外探出的一张恣意张扬的脸,阳光而不失少女气。
少女站在雪地里,藏在绵软的鹿皮小袄里,眼眸中含着傲气。
只一刹那的对视,少女当即愣在原处。
“二当家的,”忽然帘外又传来一声傻憨傻憨的粗矿声音,“这人身上没几个铜板,但手上却有整整一串欸!”
“二当家,你说他是不是咱们的同行啊——”
“闭嘴!”
少女叫人打搅,扭头睁大眼睛瞪那人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看叶衹明。
那说话的人讨了个没趣,却也不自觉烦人,还傻乎乎地想和旁的兄弟一起评价。
“你——”
少女看清叶衹明的那一瞬间忽然语塞,不知当如何反应。
叶衹明抬起眼看她——原来是位及笄之年的女孩,娉婷袅娜。
那张明媚的面容干净,并不精致却多了几分粗犷美,凌冽气。
少女腰间别着一把做工略显粗糙的Y形弓,但能随身携带看得出她对此物的珍惜。
少女见着叶衹明,一时竟也不知当说什么,只顾呆愣在马车外,目光大胆地盯着里边看,神情专注,仿佛忘却身外事。
叶衹明面容英俊清逸,周身气质如玉,若强说被他吸引却也是说服力不足。
或许是少女安静得反常,外头人不由得纷纷聚拢来,想窥得一星半点。
少女被身后动静惊醒,连忙转过身去,背在身后的手利落地将车帘拉好,光芒一霎被尽数赶出,随后叶衹明听见她不满道:“都聚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将东西搬回去?”
人群一哄而散,惋惜声此起彼伏,恰似一场落幕时的交响乐。
叶衹明借着帘缝一点,见着胖叔与居平明暂时无事,便也心宽些许。
——不曾想过还有这等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