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衹明沉思片刻,抬起眼眸道:“恕学生未见而不能言。”
文恭莞尔,开口若有所指:“衹明可愿去亲眼见见,也好解了谜底,叫我也不枉此生!”
文恭的话里分明不仅是看那怀表而已。
一看文恭眼眸中的复杂,再望一眼手中先帝所赐密信,叶衹明忽然就知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趟京城游,以杏林村和朝堂的处境,他是非去不可了。
叶衹明点点头,应承道:“学生尽力而为。”
文恭朗声一笑,分明是开怀姿态,他张口,只将“善”说了三遍。
·杏林村·
日已沉西山,晚照皆雪色。
寒风凛冽,山中颜色尽是雪,苍翠青微,自是人间好风光。
青竹枝下,人立成林。
不知打哪来的传言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村人知晓,唯有自己村里出一个官员才能救民水火——如若不然,怕是连子孙都只得挨饿受冻。
“先生高洁,却害了我们这等百姓无人诉苦啊!”黄叔带着黄四娃站在叶衹明面前,黄四娃消瘦的脸颊冻得通红,但那双眼却格外的大而圆亮。
“朝中人臣尽逐利,百姓生死无人理。敢问先生怎安居?我等饿殍时难续!”许文渊这个平日里靠润笔为生的半个先生也站了出来,较之往日的颓丧,此刻的他眼眸中多了分希冀。
众声纷杂,而心意却相齐。
叶衹明犹豫着,抿唇不语。
“先生!”
“先生!”
一时间又多了许多的呼喊,分不清到底谁在叫喊。
“衹明!在我小小杏林村教书授业所救不过几里之地,何不居庙堂之中以福泽天下百姓?”文恭此时从人群中走出来,温声劝道,虽年逾古稀,而目光却有神。
“那么,尊先生高见,不才便试一试。”青年的面容染上忧容,看遍围屋百姓,个个面黄肌瘦,随后不忍地长叹一声,随手装了衣物,带上村中人所赠的干粮,转身便要踏上洒满星光的长途。
可走出没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人高呼,驻足转身一看——却不曾想过,居平明右肩上跨着一个简单的包裹,怀里叫村人塞了三五快烤面饼,一双眼正凝望着他。
居平明见叶衹明回望,也露出白齿笑起来,疾走几步赶忙跟上他。
也就是居平明这一离开原地,才叫叶衹明看清他身后还有背着一个皮包的胖叔。
那张圆脸正写着窘态,似羞涩而不知所措。
叶衹明看见居平明疾走几步后又顿住,转身朝胖叔招招手,风雪也未覆盖他的热情——“叔,我们一起!”
胖叔抬起眼颇感不安地去看叶衹明。
叶衹明向胖叔温和地笑着,颔首。
胖叔这才喜笑颜开,背着他的皮包并不敏捷地跟上,模样有些滑稽,但看清他低下头时恰好被风吹落的泪溅碎在衣襟,没有一个人愿嘲笑这个重新站起来的勇者——或许,当年的退缩,是为了今日准备充分再来过!
·平阳县令府·
“少爷,他们都走了,您不打算跟着去吗?”
惜墨好奇地跟着关扶玉上了马车,小心觑着关扶玉的神情问道。
“惜墨,”关扶玉这会儿罕见没有不爽,眼眸弯弯好似遇见什么值得开怀的畅快事,“你可知——真正的主角,从来都是压轴出场,出场必定惊艳众生的?”
惜墨很敏锐地嗅出这语气中的危险,有些齿寒地缩缩身子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免得被误伤。
关扶玉拨弄着弓弦,心情颇好地精心擦拭着弓身的浮雕,眼眸中尽是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