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零。”话音未落,翛念便看到灵术调动值被调到百分之三,看了看自己许久未曾施过术法的手,唇角的笑意真切几分:多谢。
“已完成调动,正在介入新世界’溯洄’。”
……
·巫蛊族·梨花雨落,悠然听雨
雨落时,山谷朦胧,从远处遥遥望来,一川烟草,寒雾风轻。
“百里族长…”循声望去,却见一身形高挑的男子斜倚梨花树,一身红衣衬得一树梨白高洁脆弱。
那人手中却执着一壶竹露牛饮,动作潇洒,放荡不羁。
如此豪迈之人,非右护法君若戟而何?
坐在石凳上,正执棋子沉思的那人连目光都欠奉,依旧是清冷地凝视着石桌上的局势,纤长白皙的长指一点一点抚摸过落子处,似乎在试探什么。
那张算得上容佳的脸上,一双懒洋洋的狐狸眼正专心致志地停在棋盘上——这棋盘倒有些不同寻常,似乎是为了方便什么人似的,每格交线处才有较深的刻痕。
“有要事否?”
唇角虽含了抹淡笑,但声音冷冷的,听不出喜怒却莫名让听了的人情不自禁地抬头,目光追寻那道身影。
绵绵雨凉,雨戏梨花。
令人欣慰的是那人终归有所回应,可惜的是那人却连多说一个字都不愿。
雾色朦胧,却又将散。
夜将明时,花落成雨。
满树繁花似锦如玉,那刻在石桌上的棋盘上静有几朵带着雨露的梨花。
那人静坐与梨花树下,身形修长,气质清冷如上好的美玉落入凡尘。
只惜那人却是专注地用长指摸索着棋盘上那特制的,大小并不一致的黑白两色棋子,并不如教中其他教徒那般对自己毕恭毕敬,阿谀奉承的嘴脸让倚靠着梨花树之人颇为满意。
来巫蛊族族落已有了些时日,可不知为何,每每见着这位还算佳颜的百里族长时,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随着对方而转,留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分明也曾见过更为貌美之人,却还是被那人所吸引,真是难懂自己。
执竹露者微张薄唇,望着那不染纤尘的人,目光逐渐迷离,这对于一向不近人情的魔教右护法来说,算是难有的失态。
“瑾诺。”这便是你的字?
他忆起左护法分享的情报,漫不经心地轻喃,原本高扬的眉头此刻微微下垂,长长的眼睫遮掩这人本该张狂肆意的眸子。
他心中生出无限美好的归隐之情,忽地放下握着红泥壶的手,风流的性子让他欲说些不该也不能说的话,可不知为何,他终究没能说出口。
百里思归停棋等了许久,不曾听到后文,笑意淡去,启唇道:“右护法,”那人语气已然有些不悦,执着白子的手慢慢垂下,毫无媚意的狐狸眼微抬,是说不出的淡漠,“有要事否?”
“……”一语惊醒痴梦,痴人惊回神。
——既然决定要搅这趟浑水,怎还能奢望全身而退?只是可惜了这巫蛊族长,怕是往后不得安宁。
“只是好奇,”君若戟敛着目光,信步慢近,面带闲散,只是这也遮掩不住他眼底沉重的试探,“百里族长了解我教否?”
百里思归抬起头,一眼便叫君若戟疑心自己被看穿——那双眼过于清透了,不似常人能有。
君若戟长长叹一声,心里想到: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某人的好奇心前来——免得自己都好奇起来。
百里思归不答反问道:“右护法又对巫蛊族有几多了解?”
君若戟闻言,脚步微顿,顺势便停于他身侧,思量片刻后,掂量掂量手中重剑,笑道:“不妨我们比试一番,谁赢了,便听谁先说?”
——这厮还真不愧于他的“剑痴”之名!
百里思归当即便眉眼一凛——原以为君若戟再无分寸也算魔教中可靠之人,不曾想那杀意真切,战火亦是做不得假。
手指方摸上一枚黑子,蜷曲着握在手里,聊做防御之物,却不曾想君若戟轻叹罢,摇摇头,言语间毫不压抑那惋惜:“可惜了,来得真巧。”
“百里族长?”来人面容姣好,作揖后展开折扇,一身白衣银丝镶边,温文尔雅,淡蓝色的长发带垂着,下坠蓝宝石系同色系流苏,两边皆有之。
来人端的一副儒生模样,眉眼温和,是个耐看型的。
“左护法。”君若戟敛了笑容,依旧是昔日里那个一心只有武功的武痴,一双眸子戏谑地与来人对视一眼。
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实则对视间已无声无息生了较劲。
——是了,这便是魔教左护法,一位若是生在武林盟,全心全意为百姓谋划则可称得上“君子”的顾念水。
君若戟率先一笑,露出一口白齿,模样颇有几分少年意气。他信手一抛,重剑便重新挂回背后,随后朗声道:“既然族长有事,那君某便不再嗑扰,回了!”
话音方落下,人已踩着虚空跃上高墙,瞬息之间消失不见。
百里思归面无表情,握着棋子的手微微松开,将那黑子重新放回方才的位置。
“百里族长,”顾念水轻摇折扇,缓缓走向百里思归,然后轻声似乎怕惊扰谁似地温声问道,“族长,在下此来,实为教主欲与族长交好。族长若还有疑虑,只管询问在下便好。”
当真温润君子,语气恰到好处,丝毫不叫人觉出冒犯。
顾念水的目光轻轻扫过百里思归的面容,随后又低垂了眉眼,不叫人觉得无礼。
他一身的白衣上粘着三两瓣梨花,微微有些湿润,并不像是刚来的模样——他是何时来的,又看到了多少?
百里思归眼睫微垂,遮住层层疑虑。
是风动,摇落一树洁白的梨花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