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不是重点吧。”无花乜斜一眼,“那个女人当年让你查燕子坞的来历,想来是有眉目了?”
“人家都把答案写在名字里了……再查不出来,还拿什么在这里活下去。”柳无眉笑了一下,“痴心妄想的愚人罢了。自负大燕血脉,几百年过去了还做着复国的春秋大梦,我从未见过如此可笑之人。”
“那所谓的南慕容呢?”
“言过其实,修为不及你。倒是慕容家的功法有点意思,须得小心。”柳无眉道,“不过注意力不如多放在北乔峰身上。虽然南宫灵远赴海外,帮主之位彻底落在了乔峰头上,但他的位置坐得可不太平。”
“你们可知……丐帮那副帮主马大元近日死了?”
叶归尘很快回过味来,“乔峰也来姑苏了?”
“不在姑苏,却是在太湖另一头的无锡城外。”柳无眉道,“马大元同样死于自己的成名绝技。乔峰上位不久,本就尚未收服全部人心。丐帮又突然生出这等乱事,他只能领了丐帮弟子,亲自下江南讨个真相。”
李玉函跟着道:“父亲死后,拥翠山庄日渐式微,我们能得到的动向也仅限于此。无锡那边显然有人在推波助澜,更多的消息,或许还得你们自己去查。不过眼看着江南风雨将至,姑苏已不再安全,我们准备出去避避风头,便在临走前将所知消息尽数告之于尔等,最后帮你们一程。”
“昔年有过有怨,如今尽化云烟。只祝你们未来,也能和我们一样,得个善果。”李玉函抱拳行了个礼,“不过都是……至情之人罢了。”
无花回了个礼,道:“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李玉函朗声笑道,“不求前程万里,只求有情人终成眷属,有心人朝朝暮暮。”他挽起柳无眉的手,相携走向遥远的前路。
“有些时候……”无花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还是挺羡慕他的。”
“那是因为你知道你自己再怎么着,也不会成为李玉函那样的恋爱脑。”叶归尘并不搭茬,“心念间的下意识祝福……前程万里?”
无花只是笑,“你的前程万里……不也是我的?”
“若我没猜错的话,师弟应当还有些事情想要干吧?”他的眼睛还是笑着,话里却已然换了副郑重,“愿为君手中刃,愿为君马前卒。但凭驱策,九死不悔。”
“师弟,尽情吩咐我吧。”
太湖的水路曲折而蜿蜒,溢满莲叶的清香,叶归尘随手采下一支莲蓬,脑海中想着的却仍是无花的许诺。
他要他卸下担子,要他前程万里;可他两世为人,四度轮回,求到今日……好像从来都不为鹏程万里。
这究竟是谁的愿望呢?
船摇摇晃晃,叶归尘越想越迷糊,最后索性胡乱以“是顾惜朝的”做结,枕着清梦徜徉于星河之上。
“xi zhao?”无花重复着叶归尘迷离时含糊而出的口型,和那日他梦里的呓语反复比对,终于得出了这样的两个音节。
他叹息着摇了摇头,轻声收好了桨,走到一旁,为睡着的人披上带着温度的外衫,
划开波浪的水声不再为清梦助眠时,两人已经停在了一个水榭门口。
水榭里面热闹非凡,两伙人正在对峙。一伙带着蜀中口音,听起来是川西青城派的。另一伙则像是塞外口音,正巧被一道天真的女声道明来历,声称是云州秦家寨之人。
两派一派被杀了掌门,一派被杀了前任掌门的儿子,都是循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死法,来找姑苏慕容家寻仇的。言谈间却又都被那道频频指点武学技法的女声吸引,各自起了要将人带走的心思。
叶归尘知道这便是王语嫣,无花却是奇了一下,“从未听说江湖有这般精通武学功法的女子,听上去似乎才刚过及笄,竟也如红袖姑娘一般博闻强记么?”
“非也非也。”一个大汉猛地从一旁跃来,在两人面前站定,“我家王姑娘的学识,岂是那什么红袖所能比拟的?”
这人长得五大三粗,倒是自有一股英气,可惜嘴里没个正经,偏要和人唱反调。
“你家姑娘在里面似乎有危险,你不去帮帮?”叶归尘问道。
里面同时蓦然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包叔叔,是你来了吗?”
“非也非也。”包不同气贯长虹,也不知道是在应里面的话,还是在应外面的话。又道,“比起里面的杂碎,两位看上去要危险得多。我在这儿,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非也非也。”无花笑了起来,学着他的口头禅陪他打着机锋,“我们无伤人之心,里面的人却有害人之意。你不分主次,反倒置主人家于险地。”
“非也非也。”包不同“嘿嘿”一笑,骤然朝两人杀来,赫然是将两人往水榭内逼去,“你们都在一块,我不就没有置主人家于险地了么?”
叶归尘和无花对视一眼,索性顺了他的意,不战而退。不过片刻,本就混乱的厅堂里,又多出了两个男子。
莹莹的烛火照在他们的面容之上,映出两个绝世独立的人。年长那位目如朗星,面若好女,竟不染纤尘。而年纪较轻的那位……
纵使是早已适应慕容复风度的阿朱阿碧,也不得不感叹,这人的气貌之盛,尤在慕容复之上。
李延年歌里的美人,似乎突然就有了具象化的外表。
甚至让人觉得以倾国和倾城来形容他……是对这人风致的贬谪。
“神……神仙哥哥?”
叶归尘蓦地回眸,和白衣的少年公子对上了眼。
“神仙哥哥?真的是你!”白衣公子猛地冲了过来,一把扑进了怀里,“我找了你好多年,你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