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拜师,没有仪式。叶归尘就这么寻寻常常地,随他学起了武,像随便蹭起了隔壁兴趣班老师的课。
这人教起武功来倒很扎实,半点没有因为他天资过硬就拔苗助长的趋势。弄得叶归尘还跟系统怀疑了一下到底是自己没甚天赋,还是这人实在没甚眼力。直到某次他讲起了伤仲永的故事,叶归尘才彻底确认了这就是他的教学方法。
“这个故事可是你的前辈写的。”白鬓男子道,“你合该好好参悟。”
“这不是王大人写的么?”叶归尘歪了歪头,“哪来的我的前辈?又糊弄小孩呢。”
白鬓男子敲了敲他的脑袋,“王大人觉得这个世界有错,所以努力在改变这个世界,怎么不是你的前辈?”
“照这么说,大半个天下都该是我的前辈。”叶归尘哼哼道。
“那可不一定。”他摇了摇头,“有人在努力让这个世界越变越好,就有人试图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糟。”
“还有像你这样摆烂的。”叶归尘结束了马步,一边松活着筋骨一边朝着他扑来,示意他弯下身子,然后强行提了提他的嘴角,“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别那么悲观啦!世界上还是好人多!”
男子没听说过摆烂这个词,但已经习惯会在叶归尘嘴里听到些闻所未闻但又莫名其妙很生动形象的词汇了。若在早年,他定然会反驳,“你焉知我未曾努力过?”但现在,他却已经没有那个心气,只是抓住了小孩话里的破绽,“于道各努力,千里自同风?你从哪听来的这样的句子。”
“是哥哥的同窗写的。”叶归尘一提到顾惜朝就骄傲了几分,“哥哥觉得此句甚佳,便讨回来叫我也学学。”
“这样啊。”每天对练自然不会完全沉默,休息絮叨间,白鬓男子已经完全知道了叶归尘家里的情况。因为实在没什么余钱,加上小儿子也时常摆出一副我天资愚笨读书没什么出路的模样,大力支持优先供着哥哥读书科举,所以就成了这样一副小儿子在家帮忙打理、等到哥哥休假回家再代为教授课业的情况。
叶归尘对此看得很开,“开玩笑,我是来打游戏的又不是来学习的,谁要在宋朝考科举啊!还是跟顾惜朝这种探花郎一起。”
系统啧啧道,“看不出您还是个厌学儿童。”
“好系统,”叶归尘皮笑肉不笑,“为了凸显一下你的作用,你去帮我把四书五经背完吧。”
脑海里的系统没声了,也不知是困了还是睡了。
然而在白鬓男子眼里,小儿子靠着大半时间的自学便能将哥哥留下的东西都啃得透透的,真正的天资和向学之心也不见得会差到哪里去。说着自愿不去学堂读书将余钱共给哥哥......显然是早早懂事、主动承担起了对这个家庭的责任。
确实是个好孩子啊。
如是想着,白鬓男子便将文化课程也纳入到了平常的教学里。只不过不是像学堂里那样教些四书五经,而更多是注重实用性的杂学,亦或有感而发随口讲及的诗词歌赋。
叶归尘在听到他要给自己讲课时还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直到确定了这人不是掉书袋,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星相、五行、兵法、阵法......他嘴里讲出的故事,各个都有趣得紧,连带着每天练起基本功来也不觉得枯燥了。
这是个很有阅历的人。叶归尘感叹着,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只得依旧在他面前多扮几分活泼模样,激他每日多讲些话,以凑出几分生气来。
“我看这生气得名词活用为动词了吧。”系统锐评道。
“那也摆脱不了它的本意。”叶归尘对自己的工作成果很是欣慰。
等到顾惜朝回到了家,听顾娘子说起叶归尘在跟着隔壁的男人学些拳脚功夫,不由拧紧了眉。
“我整日忙活顾不得他,他又去不得学堂,天天在外面干些杂活赚钱也不是个事。隔壁那老武师看着拳脚怪利索的,无心跟他学点本事,也能多条出路傍身。”顾娘子解释道。
“老武师?”顾惜朝愈发谨慎,“我去隔壁看看。”
自家弟弟确实在练着拳脚,做的都是些再基础不过的基本功,但嘴里念念有词驳着的,赫然不是什么普通经文。
是兵法。
“昨日是我棋差一招,哪能想到你居然玩这套!”
“这叫声东击西,就说你小子学得太少了吧。”
顾惜朝推门进去,没看见挡在门后的叶归尘,倒先和那白鬓男子对上了眼。
两人都为彼此的气度惊了一瞬,却又更生了几分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