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在山脚下小镇里的一家客栈住下。一连三日,他每天的行程都与在寺中无异:早上出门去海边,傍晚踏着暮色而归。叶归尘曾远远地跟过去一次,见他不是在极目远望,就是在练功诵经,便自觉没趣地回了客栈,思考起如何相认起来。
“你说我要怎么出场才算惊艳?”叶归尘努力思索着方法,“从沙滩里大变活人?从海浪里飘洋过海?在客栈里英雄救美?”
“如果您嫌上次黄连喝得还不够多的话,或者您想穿越去隔壁文野片场,”系统道,“那么悉听尊便。”
苦味似乎又在舌尖蔓延开来,叶归尘下意识抗拒地抿了抿嘴,“算了算了,我还是别自讨苦吃了,去弄点甜的吧。”
等到第二天无花出门时,街道上突然多了一个带着兜帽提着篮子的卖糖人。
无花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慢慢往海边走着,一直到快出了市集才将跟在自己后面叫卖了一路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人的货郎拦了下来,“不知施主卖些什么糖?”
“卖些赖皮糖!”叶归尘猛地掀开了兜帽,欢快道,“小师弟亲情特制,一经出售,终生绑定,概不退换!”
“我还以为得再陪着你演一会。”无花笑着接过了篮子,“下面的台词我都想好了,就说我家小师弟生平最好这一口糖,我观你手艺不错,不如......”
“不如拐回去当厨子?”叶归尘边说边擦了擦额间的汗。
“不如把方子卖给我,让我能回去做给他吃。”无花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他,“热还带兜帽出门?”
“这不是不太想完全如你的意嘛。”叶归尘撇了撇嘴,“我还以为这几天瞒过你了,结果看你这样子,分明是早等着我自投罗网。”
“从小到大哪一次出门我们没打招呼?就算再闹别扭,也总不会远行前连面都不见的。”无花叹了口气,“辞行时在寺里没看见你我便觉得不妙,果不其然在这等着我呢。”
叶归尘“哼哼”两声,没说话,从篮子里翻出了一个糯色的圆形软糕,一边开心地吃了起来,一边扬扬下巴冲无花示意。
“这是......”无花的眼睛眨了眨,“糯米糍?”
“是东瀛的食物,叫大福啦。”叶归尘囫囵吞下,含糊道,“以前在码头边有看到过,这两天在街上闲逛正好瞧见了红豆和糯米粉,就自己试着做了一下,口感可能不太一样,但也是相当好吃的!”
“既然是自己琢磨的制法,口感也不太一样,便不适合叫原来的名字了。”无花敛眉,“我倒是有了个新的想法。”
“什么?”叶归尘含着半块大福看他。
“赖皮糖做的糕点,当然要叫赖皮糕啦。”无花抛了一块大福到嘴里,立马撒腿往前跑去。
“好你个无花!”叶归尘跺了跺脚,冲着无花跑走的方向喊道,“你是赖皮糖的师兄,那你不应该叫无花,应该叫无赖!”
两人一路笑闹着往海边走去,只可惜,今天的天公并不作美。不一会,半空中便积聚了大团大团厚重的乌云。海浪高高卷起,似乎想要冲散这方阴霾,却最终碎成了阴霾里的一部分。
“起风了。”无花在离岸有些距离的地方停下,盘腿坐了下来,“你病才刚好,该回去了。”
“起风了,”叶归尘站在他背后,看向混沌成一片的海空,渐渐敛了方才一路而来的笑意,“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师弟......”无花闭上了眼,轻轻拨弄着手里的串珠,“我真的无心掌门之位。”
“担任住持之人,本就该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叶归尘道,“若是真有心,便也做不得掌门了。”
无花摇了摇头,见叶归尘显然不打算走,便擦了擦旁边的石头,示意他也坐下,“还记得么?我们在嵩山初见那次,沿海因风浪发了水患。师父着急回来主持寺中赈灾事务,我与你辞行,你还生了我好久的气。也幸好,一番波折后,我从此多了一个这般可心的小师弟。”
“我哪有。”叶归尘虚心否认,岔开话题道,“那次回来时水患已消,却不知怎地发了疫病。师兄没日没夜地穿行于伤患之间,好生照料,差点把自己累倒了。还说我不注意身体......多半是跟师兄学的。”
“那师弟可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无花继续道,“哪比得上师弟,一个人偷偷跑去悬崖,摘那多年习武之人都不敢轻易涉足之地的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