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渡。”秦浔站在细碎微光洒落的地方,惹的一身光芒,和静静坐在阴影中,被厚重的窗帘遮盖住全身,丝毫不露出一丝一毫的燕云渡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动,仿佛形成了两个鲜明的分界线,“我还是需要告诉你。”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按捺住心头的颤抖,镇定了自己的声线:“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疼痛更不是爱。”
这句话秦浔对着发病后被迫打了大剂量的安定针的燕云渡说过,燕云渡总是会抬起那双上扬艳丽的双眼,浓重的阴影照射在他的脸上,像是被打上了一层厚重的眼影,他眼中带着笑意,但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非人的意蕴。
燕云渡每逢这时候不会说话,只是低头细细摩挲着那一张已经破损老旧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散着长发,穿着蓝色裙子的小女孩,小女孩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头微微歪着,和另外的人靠的很近。
另外的人手足无措,黝黑的脸蛋通红,双手不安分的交叠,面对镜头生涩腼腆,僵硬的露出一个大门牙,看起来傻里傻气的。
这是燕云渡被拐去山村后,和陈让的第一个合照。
这次燕云渡没有抬头,秦浔是他家私人医生的后代,他们的家族已经服务了燕云渡的家族三代了,因此秦浔和燕云渡是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燕云渡的性格。
但他唯独不知道,为什么燕云渡单独对陈让拥有这种病态的占有欲,到了彼此宁愿死也不肯放手的程度。
秦浔放轻了呼吸,凝神看着缓慢转身过来的燕云渡,他之感觉自己的神经在跳动,在逐渐变得紧绷。
燕云渡的眼神在阴影下显得越发幽暗,仿佛一滩无底的死水,表面看似平静,但如果一旦深陷进去,那便是永不得翻身。
他这次没有翻出那张已经破损到失真的照片,只是下颚抵在掌心中,他微微歪头,脸上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让秦浔有瞬间的失了神,但他说出的话却与秦浔的话没有半分的关系。
“你是不是喜欢让让?”燕云渡玩味的眼神上下打量着身体骤然变得僵硬的秦浔。
“……你在说什么呢,阿渡。”秦浔只感觉自己的神经绷断,他缓了缓神色,但手指却是不安分的搅动起来。
“他告诉我的。”燕云渡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周围又出现许多奇奇怪怪的幻觉,只有前面摔碎的响声能让他清醒片刻,他眉目弯弯,“先前让让说话,你盯着他超过了8.2秒。”
燕云渡的病情越发加重,带来的是极端化的能力,他学习什么东西都很快,准确来说,根本就没有他不擅长的,因此在燕家如此纷乱的家族中,燕云渡成为继承人的地位根本无法撼动。
燕云渡先前在治病期间,自学了心理学。
“我想,这个时间线,你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啊。”燕云渡自言自语道:“先前帮我治疗让让的是另外的人,我相信你,才让你过来。”
“可是你盯了他超过了8.2秒定律。”
燕云渡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月白色的长袍上绣着精美华贵的花纹,如墨的长发随风飞舞,夕阳照耀那张脸更显得艳丽无比,仔细看,他的眉间似乎闪烁着一个红点。
——那是一个嫣红的小痣。
只不过很小,不仔细看会被忽略。
秦浔心猛然一跳,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带着alpha气息从他的鼻尖萦绕而过,同为alpha的秦浔竟有种腿软,想要下跪的冲动。
“没有,阿渡,你不要想太多。”秦浔作为燕云渡的主治医生之一,他主要跟在燕云渡身边,防止燕云渡随时随地的失控。
燕云渡没有理他,绕过秦浔的身侧,坐在了最中心的那张病床上,他眉眼低垂,手如同一只画笔描摹着陈让的五官,神情安然,眸子尽是无尽的虔诚。
“是他先招惹我的。”燕云渡淡声道,面上无表情,只是指尖的力度越发轻柔,在看到白皙肌肤上那青紫的掐痕的时候,眼眸微不可见的暗了一瞬,“他说过,他最爱我。”
“为了我可以放弃一切,他会用一生来爱我。”
仿佛是恶魔的交易,“他说不论我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爱我。”
“所以,我们的交易成立了。”
“他的灵魂,他的生命,他的痛苦,都只能由我来掌控。”
也许是他被拐入山村的那一晚,被虐打到浑身青紫,眼睛差点失明的时候,是一双温暖的手在漆黑的夜里握住他,傻子不会说话,只会用最笨拙的动作来为他抚平那些伤痛。
也许是在大学的时候,陈让撞破了他最坚固的城墙,既便浑身是伤,还是会扬起最真挚的笑容,捧上自己最深切、带着爱意的心脏到他的面前,说:“阿渡,我只要你开心。”
“所以,”燕云渡轻声说:“你不懂。”
他很少在发病的时候有逻辑的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明明嗓音温柔,但是秦浔站在那里,在夏日的傍晚浑身颤栗着。
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燕云渡对陈让好一点,再好一点,而不是和今天一样,打开浴室的门,看着两个人都处于濒死的状态。
秦浔抿了抿唇,没有在说话,而是转身,往外走去。
——或许他可以从陈让这里下手。
燕云渡俯下身,嫣红柔软的唇瓣从陈让的眉头细细地亲吻到唇角,撬开了那张闭合的唇瓣,唇舌交缠,深深汲取独属于陈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