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魏钊一把拉住他的手,重新调整好围巾,“入秋了,冷。”
从前他俩一个身体比一个好,不分四季,训练强度高训练服挤出水是常事,大冬天依旧热得出汗冲凉水澡。
现在于潇成了脆皮的一个,上次烧过一次让魏钊PTSD。
咳,主要是怕麻烦他。
于潇藏在围巾下的嘴角勾了勾,没再说什么,开了门。
心理诊所离得很近,两人走过去。
起初魏钊习惯性脚步生风,一步一米半,没走两步发现身边没了人。
他扭头回来:“怎么了?”
总不至于要抱要背吧,大街上的!
于潇半张脸埋在围巾里,双手插兜,悠悠闲闲走着,长发扎成马尾在身后随着步伐微微晃动。
“不着急,慢慢走,还有很长时间。”
秋风过,银杏大道满目金黄。
他目光的落点,一对老年夫妻互相搀扶,有说有笑,慢慢走着,步履蹒跚却彼此相伴。
魏钊也不好说什么,不大自在收着步幅。
豹子的速度没得挑,白塔里的哨兵向导没一个跟得上,要是他刻意等对方,杨帆勉勉强强。
唯一一个能和他并驾齐驱的……
他看向身边:“我记得你走路比我还快,边走还能打我呢。”
于潇一挑眉:“想打回来?”
魏钊一顿,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多时一笑:“算了,等你好了着。我现在动手算胜之不武。”
起风了,风吹满地树叶吱吱嘎嘎,于潇的声音很轻,藏在嘈杂里,一吹就散了。
魏钊没听到。
“期待。”
魏钊往前一迈步,倒着走,后背挡着风口。
一人往前,一人往后,步子调整得刚刚好,又因为根深蒂固的默契保持相同的频率。
目光交错,魏钊呼吸凝滞:“你、三年前……”
于潇迅速挪开目光,去接银杏树叶:“阿钊,你看!”
他扬了扬手里的树叶,笑得开心:“我们留着回去做书签好吗?”
魏钊想起他下单的几本心理砖头书,苦涩泛上心头:“听你的。”
走走停停,不远的距离再慢也走到了。
于潇在楼下顿住脚步,捏着手里的树叶垂下眼帘,发丝在身后飘扬,穿得再厚看着也是细长条。
魏钊莫名察觉到一股悲伤。
“今天的诊断是我私自安排的,白塔不会知道。”
于潇抬眸一笑:“白塔知不知道也无所谓。”
他怕阿钊知道。
身边人精神不正常,随时处于发疯边缘,动不动就对其他人生命有威胁。
他会不会嫌弃他啊……
他又期待着阿钊知道。
他会不会还喜欢他,哪怕是圣母心的怜悯。
别不要他……
魏钊靠近他,手慢慢挪动到他肩膀,安慰地拍拍:“我会陪着你的,别担心。”
于潇笑着点点头,心里却是苦涩一片。
就是因为你在,我才害怕的啊,傻瓜。
魏钊手一直没下来,等一起面对心理医生时依旧没放下来,为了舒服,挪到了腰侧。
两人的距离因此挨得很近。
医生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懂了什么,跳过“你们是什么关系”的问题。
瞎了都懂,这暧昧的粉红泡泡明显得不要不要的。
“于先生,最近一日三餐还喜欢吗?”
“还好。”
“睡眠质量呢?”
“还好。”
“精神状况呢?有没有感到疲惫眩晕浑身无力?”
“还好。”
……
医生和魏钊交换个眼神,彼此都大致懂了,于潇不配合。
魏钊点点于潇手背,轻声道:“你好好回答问题,我晚上给你做锅包肉。”
于潇眨眨眼,有些疑惑:“我有在好好回答。”
医生推出张问卷来:“于先生,请据实填写下。”
于潇拿起笔,魏钊一把握住,强调道:“据实。”
于潇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重大的决心,握笔的指尖用力而塌下去:“嗯,据实。”
魏钊无聊,也抽了张填,几百道问题,他看几行就眼晕,打着哈欠放弃。
一抬头,失了神。
咨询室一扇落地窗,楼层低,外面正好是一树硕大的银杏树,风动枝桠,金黄簌簌而落。
于潇一身咖色大衣,围巾松松环绕,因为思考而眉头微皱,长发柔顺贴在脑后,忧郁而柔和。
魏钊倏忽觉出白驹过隙的恍惚感,三年了。
从前的于潇一身黑衣,一杆长枪染血,立于高塔之巅,长风猎猎,长发飞扬,冷而锋利。
赤眸黑翼,矗立孤夜,守等城市的晨曦。
不知道他缺失的那些岁月,于潇一个人经历了什么,将一身戾气消灭的彻底。
想着想着,于潇抬头对他一笑。
他心神一震,一如相遇最初于潇看他的那一眼,从头麻到脚。
医生看过问卷,神情凝重:“魏先生,我想和您单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