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朝画中的人鱼伸去,在即将触碰到对方的头时,忽然,那头猛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人鱼露出满口污秽的尖牙,直接朝白寒时咬来。
白寒时迅速抽回手,那人鱼咬了个空,收起了龇牙咧嘴的表情,将头慢慢转回去,又恢复了原样。
白寒时和面带责备的陈律对视一眼:“我就说是活的。”
陈律拿出干净的纸巾替他擦了擦手指,说:“以后这种事我来,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怎么?”
“没怎么,这不符合你的人设。”陈律说。
白寒时倒有些好奇起来,似笑非笑地问他:“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人设?”
陈律摸了摸鼻尖,迟缓着说:“脆皮的……医生。”
至于脆到什么程度,就像是风稍微猛烈一些,就能把他给吹碎了。
白寒时勾了勾唇,重新戴回戒指。
“行吧,那我以后不动了,体力活都交给你,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我不动的话,你一个人能行吗?”
“小看谁呢?”陈律扫他一眼,抱着怀里的蛋打开舱门,“回屋!今晚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男子汉!”
*
中央监控区的水池内鼓起了一连串的水泡,克莱门特慈爱地站在水池旁,轻轻呼唤了一声:“出来吧孩子。”
水泡下的生物听到声音,缓缓探出头来。金黄的长发湿漉漉地散落在肩头,他一双澄澈的蓝色眼睛空洞而迷茫地将克莱门特望着,直到克莱门特拿起权杖轻轻点了下他的头。
他的上半身毫无变化,腰部以下的鱼鳞却在渐渐褪去,逐渐转化为一双人类的腿,修长而有力,带着一串水珠从池子中踏出。
“真是一桩喜事,我们的族人又增加了一位!而这都得归功于那些远道而来的客人们!”克莱门特对此很是满意,他伸手抚上男人湿漉的胸膛,感受着族人强健而有力的心跳。周围的海茵蒂人虔诚而静默地低着头,闭上双眼。
片刻后,克莱门特扭头问监控屏附近的海茵蒂人:“那位客人怎么样了?”
“回执行官大人,那位客人已经回到螺内休息了。”
克莱门特咧嘴笑了起来:“很好,看来很快我们又可以迎接新的族人了。”
他就不信世界上真有这种无欲无求的人,就算有,只要过了今晚,都得变成他的玩物!
回到房间后,陈律直接把蛋随手靠墙摆着,就放在油画的下方。海螺床十分柔软,里面的海浪声也有催人入眠的效果,他很快就沉沉睡去,这次又坠入了一个新的梦境。
梦里月光晦涩,周围景物朦胧成一片,陈律在树丛间的泥道上回头,朝着不远处明亮的光缓慢走去。
他伸手拨开垂落在面前的枝叶,一幢正在熊熊燃烧的楼房迎面展开。火光冲天,将这半边黑夜照得宛如白日。
没有哭喊声,也看不见有人在火海中挣扎,整栋楼燃烧得寂静诡异,像是所有人都早已睡熟,在不知不觉中化为灰烬。
陈律走近了些,才看见楼房前一道封闭的铁门上横挂着几个字——太阳孤儿院。
门前立着一道瘦小的人影,是个孩子,约莫不到十岁。察觉到有人靠近,男孩慢慢转过头来,他的脸隐没在火光之外的阴影里,看不清样貌,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又轻又冷。
“你来啦……他们都已经死了,你开心吗?”
陈律抿着唇,沉默地听。只见男孩低垂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喃喃道:“可是这样不行,还不行……我也得死,我也得……”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往自己脖颈上一划。大片的鲜血从那道伤痕里溢出,连同身后的橘色火光也被染上了一层血色。
陈律眉头一紧,忽然感到脖子上一凉,下意识伸手,摸到了一片温热的粘稠。
嗓子里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像是溺水一般呼吸不上来,气管里都是血,又痒,又呛得他想咳,想拼命地抓。
火光将男孩的影子拉得斜长,连同他的一起,连成了一片……
陈律猛地睁开眼,脖子上的凉意在慢慢褪去,但那股难受劲还是没能一下子缓过来。他咳嗽两声后从床上坐起,室内主灯关闭后会保留一盏夜灯,微暗的光线中,他看到自己的床尾处站着一个人。
“哪位?”陈律问。
对方看着是个女人,披散着一头浓墨似的发,站在阴影中像道雾似的。
“你想活下去吗?”对方没有回答陈律的问题,而是抛出了另一个问句,陈律看到她的嘴唇是闭合的,却还是能听到字字清晰的语句。
陈律扫向摆在地上的蛋壳,那上面破了一个豁口,像是里面的东西已经孵化出来了。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这个游戏世界里大多数都是男性玩家了,因为这些孵化出来的鬼东西只会变成女性引诱他们。
于是陈律道:“你的领导没有告诉你我喜欢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