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天,他极郁闷地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陈律说:“你去……”
“不行!”话没说完,就被老头激动地打断,“我乃愚山村司仪!怎么能去背新人,这简直是荒唐!”
“谁让你去背新人了!”陈律跟着激动地一把掀开了盖头,坐在轿子内瞪了老头一眼,“你他娘想背我还不让你背呢!”
老头气得头顶冒烟,脸色又黑又沉:“你说!到底要干嘛!”
陈律伸出手指指自己,又指了指白寒时,笑道:“新郎背新娘,苦难一起扛,反之不也一样么!”
“胡说八道!”老人呵斥着,“自古以来便是新郎背新娘的规矩!从没听说反着来的!”
“那我随便啊,”陈律一抚裙上褶皱,端正坐在那儿懒洋洋道,“反正耽误了吉时,可不止是我们会出事。”
这句话让老头闻之色变,抿着唇不肯吱声了。
于是陈律了然一笑,把过长的衣摆往上卷起一些,走到白寒时面前蹲下身,与他面对着面。
“我背你。”陈律盯着他琥珀色的眼睛说,“你应该不介意吧。”
白寒时没有说话,只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于是陈律跟着眼睛一弯,转过身背对着他,说:“上来。”
独眼老头没有反对和阻止,他亲眼看着“新娘”轻松背起了“新郎”,忍不住嘀咕一句:“这俩难道真是一对?”
似乎就像他说的,无论谁被谁,苦难都是两人一起承受的。
陈律感觉背上的人并不沉重,相反对于他的个子来说,这个体重实在是太轻了。
难怪身体那么虚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要问吗?
陈律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没出三秒,他便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踢了出去,觉得自己太多管闲事了。
他们正前方是一条两人宽的泥路,道路的尽头呈现出一座破败的寺庙,它坐落在墨色密林之中被月光淡淡笼罩着,像是一场朦胧的幻觉。
庙门上醒目的大红灯笼随风晃动了两下,映照出上方悬挂着被虫蛀过的牌匾,久远到只剩下灰白的“瓦子庙”三字映入众人眼帘。
瓦子庙,这里就是瓦子庙。
还没等进去,陈律就已经有了种诡异的预感,像是庙里藏了一只食人饮血的怪物。
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他不要进去,然而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引诱着,让他进去,并且走快些。
他往前走了一段距离,白寒时的声音贴在耳畔骤然响起:“小心!”
旁边突然一个火盆丢了过来,炽热的火焰差点舔到陈律的裙摆。
独眼老头古怪地笑了一下,说:“急什么,仪式还没完成呢。”他紧接着喊道,“新娘跨火盆!晦气找上门!”
???什么找上门?
陈律这回懒得怼那老头,他背着白寒时安安稳稳地跨过了面前的火盆,直到跨完了才意识到什么,扭过头看老头一眼,果然见对方脸又绿了。
从他主动要求出四合院起,这独眼老头的脸上就一直在变色。什么愚山村司仪,陈律给他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职位,愚山村变色龙。
“不好意思。”陈律说着,把白寒时轻轻放了下来,反倒是一脸抱怨地看着独眼老头说:“你不早提醒我要把人先放下来,这不,新郎新娘一起跨了火盆,怎么算?”
新娘跨火盆,晦气找上门。但既然新娘新郎一起跨了,这话就不灵验了吧。
老头倒抽两口冷气,硬生生从牙关里憋出两个字来:“继续!”
他现在不想管仪式了,就想着要赶紧把眼前这个小兔崽子送进庙里去。原本后面还有一堆繁琐的仪式要遵守,但老头只是领着陈律和白寒时来到了庙门口,然后让他们各自伸出手。
老头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木刀,看上去不是很锋利,却能轻而易举地划破血肉。
看到两人的鲜血流出来,老头终于心满意足地点了下头,说:“好了,推门进去吧。”
于是陈律和白寒时双双伸出手,推开面前的庙门走进。
随着沉重的庙门合上,两个小兔崽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后,老头还久久伫立在原地不动。他坏死的那只眼睛里没有眼珠,只有浑浊一片的血色。
他已经忘记自己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了,但在看到那个“新娘”时,本该已经不会再产生痛觉的眼睛忽然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他一只手捂上瞎掉的眼睛,忍不住自言自语嘟囔了一句:“臭小子,别再让我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