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帐篷,在外面巡视了一圈。地上泥泞一片,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间歇的电闪雷鸣、还有虫鸟振翅与啼叫声中,琴酒捕捉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动静。
悉索——
极其轻微的、什么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
像一条蛇在落叶上爬行——不,不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密——像蛇群在快速接近——
从茂密的、幽深的丛林中,大量藤蔓活了起来,肉眼可见的、蛮横而不讲道理地向他们的扎营处伸出了触须,几秒钟的时间,就肆无忌惮地铺满了地面,甚至缠在旁边的树干上,在半空中蠢蠢欲动……
琴酒眼睛都没眨一下,魔杖指向离他最近的、蓄势待发的触须:“火焰熊熊!”
火苗瞬间窜了起来,一部分藤被烧成了黑灰,燎到半空中,簌簌落了下来,从四面八方围上来的藤蔓稍微退却了几步,又不信邪地挤了上来,还有些在绿树丛中游走,像索命的鬼藤。加上雨的作用,火焰并没能维持很久——
“障碍重重!四分五裂!飞沙走石!霹雳爆炸!”他后退了几步,一边冷静地向四周发出咒语 ,各色各样的光芒在林间交织,一些藤蔓被无形的屏障弹开,更多的被切成好几段、又在爆炸和火焰中化为烟尘。
琴酒的右手从口袋中摸出两个手榴弹,用牙拔出安全销,很熟练地扔了出去,清理出一大片空地来。但这种生物似乎不知疲倦、没有痛觉,再次围了上来。
琴酒注意到,被藤蔓缠住的一些植物已经干枯、腐败,肉眼可见地失去养分,它爬行过的地面也呈现出不祥的焦黑色——不是被他烧出来的——他怀疑这种藤蔓有毒。
琴酒皱了皱眉头。显然,火焰是最好的攻击手段,但对手太多、太难缠了,它们的触须开始伸向中心的大榕树,正试图在空中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像鸟笼一样困住他们。
帐篷中央窥镜发出了刺眼的亮光,它开始旋转、尖叫,赤井秀一从床上翻身而起,一只手拿魔杖另一只手拿着枪,和沃尔科夫一起跑了出来。诡异的藤蔓张牙舞爪、铺天盖地,帐篷外的琴酒不算狼狈,但显而易见的有些恼怒。
“它的触须有毒。”琴酒沙哑着嗓音,提醒两人,“得速战速决,要么全部烧光,要么赶紧跑。”
沃尔科夫熟练地收起了帐篷,赤井秀一则站在琴酒身侧,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装着粘稠的黄绿色液体的药瓶,向半空扔了过去,在它升到最高处、即将下落之际,琴酒的爆炸咒击中了它——
嘭——
液体混在雨中洒了下来,洒落到嚣张的藤蔓上,下一秒,大量白气升了起来,伴随着刺鼻的石油味和嘶嘶声,像藤蔓发出的尖叫——它们逐渐被腐蚀、溶解。
“这是什么?”沃尔科夫问。
赤井秀一轻描淡写地回答:“未经稀释的巴波块茎脓液。”他在禁林里发现了巴波块茎。
腐蚀性液体的杀伤力似乎比火焰更大,三人趁胜追击,一直到雨停,这些诡异的藤蔓才彻底退去。
沃尔科夫长叹一口气:“我猜这只是开胃菜。这片森林在用自己的方式欢迎我们。”
然而这一天剩下的时间里风平浪静,可能是因为早上的藤蔓已经给他们打上了某种“标记”,其他生物欺软怕硬,暂时不敢来招惹三人,他们并没有遇见什么能带来威胁的家伙。
进入雨林的第三天,持续一整天的大雨让探索变得格外艰难,一些地方涨起水来,他们花费大量时间弄了两艘独木舟,顺着河流行驶。
第四天,他们看到了活人,是麻瓜的探险者,三人远远绕开了他们。
第五天,他们被大量的子弹蚁包围,这种小生物竟然能咬穿魔法屏障,驱逐咒对它们一点作用都没有。尽管小心到了极致,三人都被蚂蚁咬了几口,导致被迫提前扎营、结束当日的行程——他们需要处理子弹蚁带来的剧痛。
“我宁愿有人对着这伤口开一枪。”赤井秀一说,他的额头冒出冷汗,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很难说是因为出汗还是因为雨林本身的潮湿。他咬紧牙关,用烧红的匕首剜掉了被咬处的一小块肉,除去了埋在里头的毒尾针。
琴酒将贴着“白鲜”的小瓶子扔给了他——Top Killer的脚踝处现在缠着一圈绷带。
“我的胳膊在这几个小时里都动不了了。”沃尔科夫说。蚁球在半空中炸开时,沃尔科夫用左胳膊挡了一下,然后被咬了好几口。
琴酒一瘸一拐地起身,他的脸上沾着战斗时留下的各种灰尘,还有他的头发,银白色长发显得污糟凌乱——他的手能动,他需要去洗把脸,顺便洗个头。
“我不知道你有洁癖。”赤井秀一懒洋洋地窝在扶手椅里,他现在想好好休息一会儿。琴酒瞪了他一眼。
第六天,他们见识到了这辈子种类最齐全的蜘蛛,约莫有上百种,有些长着黑色长毛、结的蛛网比人还大,有些四肢细长、长着一张惨白的人脸,还有的浑身布满红黑相间的可怕花纹。当然,赤井秀一还遇见了他的老朋友——几十只(也许有上百只)八眼巨蛛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它们迈着六条长得离奇、汗毛浓密的腿,前面还有一对闪闪发亮的大黑螯。铺满落叶的地面上密密麻麻都是蜘蛛。在一片宽阔凹地的边缘,三人意外闯入了八眼巨蛛的巢穴。
“我的怀表只指引方向,不规避危险。”沃尔科夫一边说着,一边小心后退,他的额头也冒冷汗了。
每一只蜘蛛都有拉车的马那么大,八只眼睛,八条腿,黑乎乎、毛森森的,像一个个庞然大物,林间布满了半球形的蛛网。它们兴奋地活动着大螯,发出一片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令人作呕的掌声。
八眼巨蛛会说话,但和禁林里的同类相比,亚马逊雨林的这些家伙并不会说英语。赤井秀一放弃了沟通的欲望,死亡的威胁在逐步逼近,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
“——跑!”
琴酒终于用上了他的重火力武器,在炸飞了一片小蜘蛛、炸倒了大量树木后,他们甩开了八眼巨蛛们。
第七天,雨林里弥漫开诡异的浓雾,清醒剂和缓和剂以每半个小时一瓶的速度被迅速消耗着,每隔十分钟就要重新加固一次泡头咒。
“但愿我们不会药物成/瘾。”赤井秀一说,“祈祷开学后庞弗雷夫人不会杀了我。”
蹚水过河的时候,他们被食人鱼包围了。严格来说,它们不能算是肉食生物,食人鱼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不过可能是受到浓雾的影响,小家伙们今天格外兴奋,于是他们花费了比平常多出三倍的时间渡河。
他们的食物已经消耗一半多了,考虑到回程的需要,三人必须开始就地取材。可惜谁都不擅长烹饪,烤出的食人鱼肉又腥又柴,只有琴酒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赤井秀一此刻无比希望自己能通过阿尼马格斯变成动物,至少能津津有味地享用生肉。
第八天,他们来到了一条河边。
河上弥漫着滚滚热气,白雾缭绕,让人难以靠近,河水沸腾翻滚、汩汩冒泡,四周毫无活物的踪迹。
沃尔科夫的脸色庄重:“我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