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窗户外是黑湖的湖水,能看见巨乌贼。
寝室是五人一间,而今年的斯莱特林新生里有七个男生,于是赤井秀一和琴酒作为落单的两个,被分进了双人间。
“好了,新生们,”巴巴利带着他们上楼,将他们送到房间门口,“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八点钟在学院长桌边会分发课表,希望你们不要在开学第一天迟到。”
寝室比一般的双人间略大,房间里放着两张垂挂着银绿色帷幔的大床行李箱已经被放到了床边。窗帘没有拉上,一整面落地窗对着黑湖,幽绿的湖水泛起涟漪微光。
赤井秀一还没来得及打量他们的房间(不出意外的话他和琴酒要在这里住七年,出了意外的话今晚就至少有一个人要死),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宿敌就从身后扑了过来。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魔杖被扔在地上,琴酒随意束起来的头发在滚动中散开,发带不知道落到了哪里去。赤井秀一感觉到琴酒的每一次攻击都在往自己的要害处招呼,也被打出了点真火气,招招瞄准命门。他的身体重重地撞上身后的墙壁,Geneva在笼子里焦虑地扑扇着翅膀,发出悲泣一样的尖叫,琴酒的拳头直冲他的右眼,两指间夹着的刀片闪过锋利的寒光,赤井秀一迅速侧头闪避,拳风几乎擦着太阳穴而过。
紧张的战斗中没有留下任何缓冲的余地,琴酒被猛地摔在桌子上,在激烈的打斗声中敏锐捕捉到桌板裂开的轻微声响,他迅速翻滚起身,避开了赤井秀一扎进桌面的匕首,鬓边的一小缕长发被削了下来。
你来我往几个回合之后,他们拉开了两米远的距离,房间里已经一片狼藉。琴酒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咧开一个兴味盎然的笑容,属于食肉动物尖锐的犬齿半掩在艳红的唇间,露出点点寒芒。赤井秀一用手背擦掉额前流下的、已经有点遮挡视线的血迹,他感到体力的急剧流失,相信琴酒也是一样的。
两人在搏斗的过程中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抓扯头发的操作,因为那实在是个两败俱伤的选择,能在这方面达成共识的确让人惊讶。琴酒的目光依旧在对手脆弱的关节和脖颈处流连,饿狼扑食一样的眼睛在黑湖水的映射下反射出幽幽绿光,赤井秀一感觉到了针扎一样的刺痛。
门外传来敲门声。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是格拉哈姆·蒙太的声音。
赤井秀一比了个停战的手势,琴酒偏过头不去看他。
“没事。”他笑眯眯地说,拿出了冲矢昴的和善面貌,“不小心打碎了东西。”
对方低声说了句什么,赤井秀一没听清,但他猜不会是什么好话。然后门外的动静消失了。
“点到为止,行吗?”赤井秀一回过身去,对宿敌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打算再发起攻击了,“这辈子我们没有深仇大恨吧?”
琴酒发出冷笑,没接话。
赤井秀一面上略带点苦恼的神色:“我说,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以前的恩怨也该一笔勾销了吧?”
琴酒“哼”了一声:“你做梦。”他作势又要动手。
“喂!”赤井秀一连忙后退几步,背靠在寝室门上,牵动到身上的淤青和伤口处,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现在杀了我你也讨不了好吧?你总不能把整个城堡全炸了再逃跑。”
琴酒很想回一句“你怎么知道我不能”,但他确实不能,因为外头那群巫师不是能用科学解释的,于是他乖乖闭了嘴,又开口说:“所以呢?”
赤井秀一趁热打铁:“你看过《哈利·波特》吗?”
琴酒顿住了。
“不是吧,你真的看过?”赤井秀一这会儿真的惊讶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对儿童文学感兴趣呢。”
对《哈利·波特》感兴趣的是贝尔摩德,琴酒腹诽,他只是被那个女人强行拉着看了两部电影。但这话没必要告诉赤井秀一。
赤井秀一也不纠结这个:“既然你看过,应该知道巫师界之后会出现动荡吧?见识过魔法的强大和美妙,我不相信你还会愿意回到麻瓜界当个普通人,或者普通杀手。”
“所以呢?”琴酒慢条斯理地问,“他们打生打死也和我没关系。”
“你姓莱斯特兰奇。”赤井秀一咧开嘴,“神圣二十八族,纯血统的代表,和食死徒有牵扯,而你又是斯莱特林。”
“你心知肚明,”琴酒说,“这些束缚不了我。有话直说。”
“既然注定被卷入这场漩涡,不如主动参与、掌握主动权。”赤井秀一直视他的眼睛,“你不会想给自己找个主子吧?”
他才不会上伏地魔和食死徒这条注定要沉的破船,琴酒想,而赤井秀一也不会。他们如此了解对方。
“我们才是一边的。”赤井秀一放轻声音,颇带蛊惑意味地说,“我们在一个学院,没有立场上的对立,只要你愿意,看在我们两个都死在彼此手里的份上,以前的仇恨可以一了百了。”
琴酒眼里的某些东西变得不一样的,赤井秀一趁热打铁:“当了那么久的敌人,不累吗?我都有点厌烦了。换种新的关系怎么样?我们可以是同盟。”
“随时要警惕背后捅刀的同盟吗?”琴酒嗤笑。赤井秀一也不在意:“即使是在组织里,你也不会全心信任谁吧?难道我的能力比伏特加差吗?”
你怎么配和伏特加比,琴酒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赤井秀一装作没看见他的鄙夷,继续说:“总之,我们要在同一个房间里住七年的,总是针锋相对也不好吧?或者你为了躲开我,宁愿去挤五人间?我猜沃林顿和蒙太不会多么讨你喜欢。”
琴酒露出了前世会吓到小孩的笑容,森森白牙印衬着嘴角的血迹:“你可以滚。我不介意你去房门外打地铺。”
“不了,大哥。”赤井秀一服软,用上了还在组织时的莱伊对琴酒的称呼,“我的要求真的很低,我只是不希望哪一天正常地躺在床上,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死了,又或是大早上的还没清醒就被你用Beretta或者魔杖指着头。如果因为你的杀手本能而不明不白的死掉,我发誓我会变成幽灵缠着你一辈子的,这可是有魔法的世界。”
他们最终达成了共识:如非必要,不对彼此下杀手;尽可能一同行动,互相监督;在食死徒的问题上保持同一立场。琴酒对赤井秀一毫无信任,如果杀不了他,那就把他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赤井秀一同样不能保证琴酒不会在城堡大开杀戒,这样的大杀器还是亲自盯着比较保险。
“我说,你下手也太狠了。”赤井秀一呲牙咧嘴地给自己上药,宿敌兼同学兼舍友毫无主动帮忙的意思,“还好我有充足的魔药储备。”
琴酒一点也不惊讶。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药品当然是常备的。
在家里练习魔咒和变形术而经常导致意外发生,琴酒对于修复咒之类的咒语早已熟练于心,赤井秀一颇为惊奇地看着宿敌挥舞着魔杖,指挥家具归位、书桌复原,只是桌面上仍然保留着长长的裂痕。一股奇妙的感觉充斥在他心头。
他们住在同一个房间,枕头底下都放着手枪和匕首,房间的每一个藏得了东西的地方都有可能放着武器,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冲突和厮杀。赤井秀一由衷地希望琴酒不要丧心病狂地在某个角落埋下炸药,毕竟巫师也是血肉之躯。他还想在这个房间里安稳地度过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