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信的边角都已经有了些许磨损、泛黄,信上的字也有了褪色的意思,看上去至少写于三年前。
“三年前,店铺生意如日中天,老板怎么会想到……”小月噙着眼泪道,“难到他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结局吗?”
桑冬青轻轻拍了拍小月的肩膀,“世事无常,画老板命运多舛,兴许早就将生死看透了。”
“小时候,家里姊妹多,于是娘就将我卖入了青楼。可是我倔,整天不是装病就是逃跑,后来老鸨终于忍不下去了,将我狠狠打了一顿,那是冬日里的一个晚上,她转手将我卖到了人贩子手上,我就是那个时候遇到的老板。他当时正好来青楼送脂粉,便买下了我。我本想给他做小妾来报答他,他不允。我又想那就做徒弟吧,一样能留在他身边报答他。他还是不允。但答应让我以店铺伙计的身份留下了,我一直以为老板他很嫌弃我……”
桑冬青拉住小月的手认真道:
“小月,别胡思乱想。画老板若真嫌弃你,又怎么会在三年前就决定把店铺托付给你呢?”
小月愤愤发誓:“既然老板将此间铺子托付给我,我一定不能叫他失望!”
桑冬青眉眼弯弯,“小月,我们都会帮你的。”
小月有些担忧地问:“你家小姐真的会同意帮我吗?”
桑冬青把头一点,温柔道:“小姐她老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她保准会答应的。”
“可是十天后铺子就要被官府收走了,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呢?”小月望着手里的信笺一筹莫展。
“嗯,”桑冬青想了想道:“死者为大,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让画老板入土为安。至于铺子,我的建议是每日必须照常开门,你觉得怎么样?”
“齐萦姐姐,你说得对。不管生意如何,铺子每日都必须照常开门,老板说只有这样生意才做得起来。”
“对,不管做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懂得‘坚持’,坚持是成功的必经之路。”
“可是,自从铺子的东西自从被官府强行抬价后,生意就一落千丈,到如今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开张了,后院库房里堆积的货物都有小山那么高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对了,近半年的账本在哪?我想看一看?”
“店内的账房先生一听说老板死了,马上就跑了,现在都在我这。”
桑冬青打开一看,每月基本没有收入,而开支却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其中最多的不是脂粉制作成本的开支,而是支付给店铺伙计的月银。
“既然生意如此不景气,画老板为何不辞退一些伙计呢?”
“老板早就想辞退他们了,可他们不愿意。每次老板要辞退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哭着求情,老板心一软,就又留下他们了。”
忽然,小月发现门外似乎站了个人,她走出去一看,是住在城南的流民之一苏秋。
“苏秋?你怎么来了?”
因为苏秋每回进城都要在画荣脂粉铺门口放上一袋新鲜的时蔬,所以小月认识他。
苏秋站住脚步,十分不好意思地转过身,“俺实在饿极了,本想找厨房来着,没想到误打误撞闯进了这间院子,不好意思啊,小月姑娘。俺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讲话的。”
小月擦擦眼泪,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苏秋,你这说的哪里话,快进来坐,我给你拿点心吃。”
苏秋当真是饿极了,一见东西就两眼放光,他咽了咽口水道:“小月姑娘,都是给我的?”
小月点点头,道:“慢慢吃。”
桑冬青看着苏秋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不动声色坐到了苏秋的对面,瞧着苏秋吃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搭话:“你叫苏秋?”
苏秋点点头。
“我叫齐萦,你可以叫我齐萦姐。”桑冬青看了一眼空荡荡的点心盘子道,“你想不想以后每天都能吃上这么美味的点心?”
苏秋点点头。
“好,我这儿正好有个妙计,可以帮助你实现愿望。”
小月闻声凑过来,“齐萦姐姐,你想到解决办法了吗?”
“我们可以薄利多销。”
小月两眼放光,“如何薄利多销?”
桑冬青看了一眼账本,道:“我方才看了一下账本,发现有些脂粉的成本比较低,而有些脂粉的成本比较高。而之前的正常脂粉定价都基本是在成本的基础上多出两成至五成不等,生意情况不错。但我们现在,情况特殊,所以不能再按照原来的办法定价,我们要薄利多销。”
“可是铺子里现在的物价是官府指定的,如果要改价,我们就必须到官府去。”小月担忧道。
“不用改价。我观察到铺子里如今的定价大致有三个数目。其中以五十两数目为最多,三十两数目次之。我们明天可以告诉客人,在店铺买满八十一两银子减少六十两银子,这样一来我们脂粉的实际价格就和敦州其他店铺差不多了。甚至同样的价格在我们店内买到的东西样数最多。不过利润不仅和店铺从前没得比,和其他店铺也没得比。小月,你怎么想?”
小月把头一点,“好是好。不过官府的人能同意我们这么做吗?之前老板也想到过类似的法子,可到头来都被官府搅黄了。”
如今画来荣已经不在,官府迫不及待想收回他的铺子,所以自然也希望铺子的生意开始变好,这样他们收回去的时候就更有赚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