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就要落山了,红红的火球好似被远山衔在嘴里一般,只留余晖洒向大地。河面在这余晖下熠熠生辉,犹如被人涂抹了一层金光。
“小、齐萦,快看,是河!”余玉掀开轿帘,瞧见美景忍不住惊叹。
夏日炎炎,商队赶了一天的路,此刻人马皆已疲惫不已。余玉这一惊呼,算是把大家的兴趣都提起来了,纷纷伸长了脖子朝这边瞧。
远处高山巍峨、高低错落,近处河面宽阔、水流曲折,怎么看都是一处依山傍水的宝地。
桑冬青伸出手放在额前,沿着前方驶来的河道极目远眺,眸子中尽是疑惑。
今日商队少说些也行走了三十里路,这一路走来大部分地方人烟罕见也就罢了,怎的连这么个风水宝地也不见人迹?
眼看天色不早,宋和渊派去探路的人终于回来了,只见那人和曹屹低头耳语了几句,曹屹便大步向桑冬青这边走来。
“曹屹见过东家。方才镖师探路得归,方圆十里并无人烟,但有一间破庙可以栖身,不知是否要前往?”
桑冬青不动声色缩进马车内,手还不忘在底下轻拉扯了一下余玉的袖子,这便是“可以”的意思。
余玉心领神会道:“天色不早了,既如此,那我们就去破庙休整一晚。”
暮色渐渐笼盖四野,天空中出现了一轮半明半昧的残月,月光铺洒大抵,照耀着破庙外面忙碌的商队。
此刻桑冬青正在指挥大家将贵重物品有序地往破庙里面搬。
东西搬完后,她又将大伙分成了三队,保驾护航的镖局分为一队,负责在破庙周围巡逻,确保大家安危。商队内则分为两队,一队负责清扫住处、打理众人吃喝;一队则负责在周围拾掇柴禾,一为照明,二为驱除兽类。
将这一切都安排好后,桑冬青便又做回齐萦的本职,她麻利地将余玉从马车上搀扶下来。
“小姐,小心台阶。”桑冬青一手扶着余玉一手拿着火折子,略低头以便能将路况看得更清楚。
余玉没读过什么书,但眼前断裂的门楣、不翼而飞的牌匾,以及斑驳的红墙,愣是叫她想到了“中南破庙”四个字。
她吞了吞口水,扯了扯桑冬青的袖子,用极小的声音道:“小姐,你有没有觉得这儿……”
不等余玉说完,桑冬青见话锋不对赶忙打断:“是啊,齐萦也觉得这儿颇为宽敞呢。”
这间破庙的确不算小,布局什么的也都讲究,仔细看的话是能体会到前人修建时的用心的。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显得可怕起来。到底是什么让这间地势优越、独具匠心的庙宇变成如今这番模样的呢?
“小姐,您先在大殿休息片刻,齐萦去外面看着点他们。”桑冬青将余玉送到大殿内,就要抽身离去。
这次西行倾注了小姐太多心血,余玉这才发觉自己差点说了动摇军心的话,心里愧疚得不得了,忙拉住桑冬青的手道:“我也和你一起去。”
桑冬青知晓她是心底过于害怕才差点失言,所以并不责怪,她握住余玉的手,安慰道:“小姐,外面商队如何搬东西的事我去看着,东西搬进来如何安置大殿内的事就您盯着,不出半个时辰,咱们准能弄完,如何?”
桑冬青温声劝道,一双眸子明亮如星。
余玉自幼跟着桑冬青,安排起众人来也是有条不紊,半个时辰后,原本乌漆嘛黑、杂草丛生的破庙就渐渐清明起来,正当大家正围坐在一起吃着饼子,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人,是曹屹!
他的手里还提着几只野鸡,大家看到这眼神一下就亮了。若不是口里的饼子堵着,只怕那口水也早就流出来了。
“在下曹屹,方才巡逻时,发现几只野鸡,特地打来献给东家。”
桑冬青察觉到余玉眼神都在冒光,她体贴地起身接过野鸡,莞尔道:“总镖头辛苦了。”
曹屹听了立马露出一排白花花的牙齿,眉开眼笑道:“举手之劳,齐萦姑娘客气了。”
时至半夜,凉风习习。
半梦半醒间,余玉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她紧张地睁开眼,浑身已经大汗淋漓。
“吱呀。”
“吱呀。”
“吱呀。”
突然,屋外传来这么一阵枯叶作响声,且这声响越来越近,像什么人正在悄悄逼近。
余玉顿时被吓得七魂没了三魄,她扭头想寻求桑冬青的帮助,可桑冬青却不见了。
她想到门外的响声,心道:小姐不会是半夜不放心外面的镖师们出去查看了吧?那外面可都是一群男子,小姐一个女儿家,可千万别出了事啊。
想到这里,余玉顿时勇气倍增,她起身向门口走去,突然狂风大作,地上的枯叶像被什么控制了一样平地而起。
“轰!”
一道雷鸣直劈眼前,余玉吓得赶紧抱头蹲下。山雨欲来风满楼,不等她平息内心的恐惧,一阵狂风就迎面扑来,紧接着余玉就觉得脖子上一个力道落下来,没了只觉。
桑冬青确如余玉所料,她睡到一半想起镖师们也赶了一天路,若是彻夜巡逻身体定然吃不消,便决定爬起来去找总镖头商量对策。
没想到,她担忧的问题早已经被总镖头妥善解决。他将镖师们分为了两队,一队巡查上半夜,一队负责巡查下半夜,两队这样间错开来,便都能有休息时间了。
总镖头这人不仅善良还很有智慧,桑冬青想不愧是京城第一镖局的,这次选他们护送商队算是选对了。
“轰隆!”
雨终于彻底下起来了。
雨滴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桑冬青不由得加快了返回的脚步,踩得地上枯枝落叶飒飒作响。
余玉从小最害怕这样雷雨交加的夜晚了,此刻醒来找不到自己,定然是要害怕的。
可老天爷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她越急雨反倒越大,甚至吹起了大风,四面八方的雨滴全顺着风飘到了桑冬青前行的路上。
桑冬青只好在屋檐下稍作停留,待雨一小她便立马一手挡雨一手提衣裙向前跑去,布裙上溅起斑斑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