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带着他去往各地游历。”安承运听他直白道来,心头一紧,果然已遭旁人质疑。
“安家主,这又是什么法子?听闻神子连呼吸吐纳都未学过,恐怕连我门下扫地童子也不敌。如今不加紧修行,还要四处游山玩水?”说话的是烟云堡唐二小姐唐煜。她体态柔美,闪着湖蓝微光的宝甲也难掩盖,只是面目冷峻,怒视着安承运。她带着唐老太太的任务而来,想借神子本事,补全族中天机三卷,此前一直静观场面。这种不务正业的计划她听得皱眉,茶盏也阖上了,声声斥问叫旁人避而远之。
场中附和声四起,“承运可有何解释?”真定禅师问道。安承运高声说:“各位听我一言。神子心性未开,眼下还对俗世有诸多牵绊。”他转向大师继续道:“若非经世,如何脱尘。佛门说苦海难渡,大师应能理解。心智修成,神力自来,这是承运对此题解法。”
“安家主不觉得这决定太过荒谬?即便我们等得这番子虚乌有,神君怕等不了,到时降罪,在座各位都脱不了干系。”唐煜深知烟云堡根基近年来蚀空,比起神君,怕是她本人更加急切。“神子若是真贪图闲散逸趣,也是真真不幸了。”
“你们可知神子复原神力是将做什么?”清源突然向众人发问,“神界如此急切是为什么?”自然无人知晓的。所来之人,无不为己私利,至少也是未雨绸缪,不遭祸患。“济灵将军在时,或多或少与各位祖上有交,如今苦苦相逼,可真难看。”
众人听得面红耳赤,安承运适时打住接过话道:“神子如今不过二十岁上下,近两年才渐渐接触到我们的世界,依我看他还未脱离偏远县城来大城市历练的寻常男孩这一身份,想法是不成熟的。神君所图,我等也无权过问,但安家盼望神子复原,一是报恩,二则防患未然。近几十年频发变故端倪,追寻到蛛丝马迹也难解根源,神子若回到济灵将军时的状态,对所有人也算是定心丸了。只所谓心不齐,事不成,还望诸位支持承运的计划,除此外也别无他法了。”
漠上宁泽远听罢说道:“唐姐姐稍安勿躁,不如我们请安家主带神子出来一见,大伙也分辨明了,若真无法也只得依安家主了。”这人从大漠远道而来,问其出身算是济灵将军的旧邻。塞外荒凉,能立起一座大寨子,百年内扬名四方,这宁家手段谋略俱齐,在场中也属持重之辈。唐煜脸上甚是不好看,神子若真如传言窝囊,自己不得铩羽而归:“安家主可曾悉心调教神子?若是力不从心,烟云堡很是乐意代劳。”
真定禅师多年来一直有个疑问,无人能解,如今正好借此机会提及:“贤弟,济灵将军在时与你家老祖宗有颇多交情,你可知将军当年如何一鸣惊人?老和尚只知,将军横空出世之前,不过边陲小镇秀才而已。”
“这一段往事,老祖宗手札中并无记述,遂成秘辛。若有依据,我等此时也不会无计可施了。”安承运深深叹气,他又向唐煜说道:“神子一则无心修行,二则于寻常术法毫无天赋,不得进益,强逼也无用,这一点诸位若不信,日后神子游历到你们的地界,自可再行辨别。”
“他去过地界,归来时已有神力初现。”众人正焦灼着,却听清源道长在安承运身后如此说。安承运竟是不曾听他说起过,回过头惊喜追问道:“既如此,何不早说。开云时,鬼王也在现场,该请他指点一二才是。那时道长却不知身在何处,神君离去前都未现身。”
“鬼王若有话,自然会说。他生性孤僻怪戾,求问不得。”清源平静扫视殿里这群乌合之众,今日自己所为已有违清净本心,只世道如此,唯强者是瞻,他只得略显身手。“先生,鬼王所图未知,但也必是盼望神子回归旧态。这般你还有什么不放心?若我等走上偏路,他必会主动现身。”
“真是怪哉。森罗殿主若参与其中,你们也可如此信任?鬼蜮迷神,居心不良,我辈向来敬而远之。”真定不住摇头,此时若求助森罗殿,仙使那头更不好交待,金斗那断臂之恨岂是随意勾销的?
“大师,在座皆知崇法寺背靠何人。由此各位身在的旧盟,是没有你们的。安先生我说的可对?”清源这一问,倒让安承运进退两难,还不及回话,清源已继续说道:“可见鬼蜮迷神,在座旁人并不十分在意。事分轻重,大师执着于此,于局面无益。”
真定闻言不悦,四下环顾,从他们面上看得出立场。他早耳闻这些世家里也有正邪难分之辈,甚至有与森罗暗地来往的也未可知。他无话可说兀自坐下,场面也渐渐回稳,少了许多质疑。宁泽远又问道:“既如此,安家主先请神子一见才可消除我等最后的顾虑。”
说话间,安娴掀开帘幕从殿后向众人款款而来,她身后跟着向晚,瞧着神情有些许紧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