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曾见。那恶魔是被森罗鬼王拘了去扣下,回来时伤得不轻。”真悟又问:“那想必鬼王和神君都看破他身份,也未提起?”
真定直摇头:“也不知神君心意如何。往事历历在目,本以为神君必当除之后快,却放任恶魔留在神子身边,此次该是遣人特来传达新的谕令了。”真明禅师听闻却显得不快:“为崇天殿办事,也算除邪扶正,总是话不道尽,遮遮掩掩,不如佛爷爽快!”
真悟禅师冷不防唾他一脸,甚是不雅:“告诫过休要胡言,仙使便在左近,还敢喝声!佛爷既是交待了凡事暂尊神君令,便是要我等信奉如一,妄言恐生事端。”三人不约而遥望高天,只细细交织雨线,心里都知,佛爷已有数百年未传佛旨,弘法寺若不是根基深厚,也要败了。
说话间,禅杖轻击石砖的声响传来,三人往堂外看去,原是真叶主持来了,身旁却没仙使。“主持师兄,那棋仙这回有何指示?”真明起身迎上前去。主持摆了摆手,示意另两位师弟上前来,一齐对长天颂威。
“来人不是棋仙金斗,而是画仙,心思细密许多。”几人回了座,说到仙使来意,真定禅师想起金斗此次祸乱中断了一臂,痛斥那恶魔竟如此凶残,如今果然是不能来了。“神君的意思,恶魔留在神子身边,是为唤醒神力的缘故。弘法寺得有人监察安家是否在尽力办这事,也要防那恶魔失了控,为祸人间。”
真明和真悟都望向真定,颔首微笑。“我去也使得。师兄先打点一番便是,恐怕各路马得了神君消息,安家往后更要围得水泄不通。不过,防那恶魔作乱,只怕无人能夸口办到……”他接下烫手山芋,也不急恼,想着如何徐徐图之。
隔一日,真定禅师领着弟子显慧登门拜访,进了安家踏上长街就望见远方主厅前多年不见的老面孔。还不等他一一见礼,千潮洞洞主元渚已高声替自己播报了:“刚说弘法寺荫庇泽城,此次必不会袖手不顾,没想来的却是真定大师。”他身形粗犷,说话亮如洪钟,须发浓密而肤色却泛白,元沁柔也陪在父亲身边,收起往日娇滴滴的模样,此时也端正了姿态。
真定还了礼:“诸位这是?”他细细打量,先前订婚宴上来的不必说,也都各自派了人来,其他偏远没落的也不先提,倒还有几家原先不大看得上安家的显赫氏族:烟云堡唐家,大漠宁家,鸣玉山庄的金氏、卢氏都到了。
“我们接到开云方家的传书才得知神子有宵小之辈在侧,甚至时日已久。原先已是十分忧心神子境况,安家主只说会安排,如今是一刻也等不了了。那安家主怕是没能耐护好神子。”说话的是鸣玉山庄的卢仲卿,不过而立出头,风度翩翩,手摇羽扇,神态自闲。卢氏与玉匠辛岱有诸多瓜葛,专擅金石玉器之道,在中原地区颇有威望。
真定打量一圈,他所说的基本也便是众人之意,但他们也没搞清楚神子与安家的情分,一拥而上怕是逼宫不成,反倒统统都上了神子黑名单。元渚也说道:“承运贤弟在神子一事上也算尽心,诸位莫急,开云究竟所遇何事,等神子归来,贤弟必会与我等交代。”
这方还在吵嚷着,向晚一行人却是已下了车,踏上小道。这一路上欢声笑语,安承运通常只在一旁笑笑不插话。“哎呀,都说了嘛,还考虑什么工作的事,想干嘛就干嘛是了。多的是人抢着给你安排门路,我以为你该做的正事可不是这件。”安娴嫌他吵闹,猴子般上蹿下跳,直想堵住他的嘴。
向晚身后到有人回话道:“人行一世,每一分体验都弥足珍贵。我倒觉得向兄有志从教,也是该得支持。”东川不出意料地混入了队伍中,竟是已做好长居安家的打算了。他这一路类似的话说了不少,看似明理,几乎都是讨着好听的哄人开心。“济灵”只冷哼一声不说话,清源走在他身旁,看他一副又想发作的样子,本是烦闷不已却想笑了。
“伯父有什么安排,我也会尽可能配合,这不大家也都没什么计划么?”他这会走在前头,已到大宅前,护卫开门将众人迎入。一见门里这阵仗,向晚也咋舌:“伯父今日家里来这许多客人,却没听说起。”
“笨死了。他们是来找麻烦的。”安娴大感头疼,已注意到不妙的气氛在散布着,父亲脸色也不好看。“无事,这场面也在预料之中。还得先请某位大人避上一避。”清源这话还没说完,“济灵”已遁入阴影之中了。安承运松了口气,摇了摇头,让恶魔一路跟在旁,浑身那不适感就没停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