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寻死,就自己去。神之子的事,就不准再插手半分。”鬼王摇头,眼见得神情有几分苦涩:“鬼界主掌轮回,我若有一日兵解,亡者魂灵会去往何处,三哥可想过这个问题?”
九曜收拾天界的烂摊子已是头疼,怎可能考虑这种不搭边的事,听这一问,以为有些玄机:“森罗殿不在,除了能修行得道的,难不成都赶去万里之外那炼狱池转生?”
鬼王摇头:“罢了,等我弄明白再说此事,只是这个局我抽身不了了。说回神子,你也知道这场堕化虽则近千年才愈演愈烈,追溯回去当是从父神消散时就开始了。我们该长长心眼了,过往几次逼神子太急,闹得回回竹篮打水。”
九曜显然习惯了他话藏一半的作风,也不细问,他只关心神之子:“哼,真料想不到,每一世的神子心智都这般脆弱。当年我们逼迫济灵过火?再往前大哥(至高神)对文森特难道不是礼待有加?”
鬼王哂笑:“三哥,我们就不说暗话了。神子之所以会如此崩溃,大概因为他才是真神,而我们又算什么?”“可笑,神的意志柔弱至此!你就坦白了说,如今我们该怎么做?神子护着恶魔的样子,他迟早要被蛊惑到二哥(索托斯)地盘。这二哥,可难打交道……”
鬼王思忖片刻,有了个主意。九曜似乎有些许不快,倒也应允了:“好处让你占了,恶人都由我来做。这戏还要演多久,有必要一直瞒着底下人?”鬼王叹气:“你我明面上不睦,不单底下人安心,西边那两位不也安心……”
鹤池明尊殿,一群道士进进出出,清扫秽物,布置案台,添上崇天殿诸位神上的火烛祭品。流云道长张罗不停,见东川收拾干净来见,劈头就骂:“你们都是捅了什么大篓子,把九天神尊、地界鬼王一并都惊扰了!”东川打了个哈欠,天大亮才不久,他们回来时,大殿里做早课的弟子都不见几个:“师傅,他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个。香火也是不必,谁还不知道我们历来亲近御神府呢?有这闲功夫,还不如跟神子多聊几句,别一问三不知就算无过失了。”
流云道长一拍脑瓜,有如醍醐灌顶:“那神子呢?回来后就没见着身影。”东川指了指后殿方向:“神子和清源道长在安顿那位……西界的恶魔。”流云狠狠一跺脚,拂尘就要打到弟子脸上:“夭寿了,你们怎么还把千年一见的魔物带到了观里!这祖师遗下的百年基业得毁我手里!”
东川拉着师父的手,反倒像长辈宽慰后生:“师傅,没事没事。唉,你把观里最好的药送去他房里,别管他们用不用得上,心意到了,神子愿意帮你说一句好话,抵得上千军万马。事后,我们再表态和御神府划清界限,痛改前非,一定要再三强调被蒙蔽了,这关就过了。演戏的事嘛,师傅的专长……”流云合掌拍手道:“我屋里那罐九转金丹你亲自送去。安家主呢,我得跟他聊聊去,还有那位先到了的星君,可安顿妥帖了?”
“安先生刚醒,师伯在施药,你去寻吧。洞天星君跟安家小妹下棋,先别去打搅了。”流云听了直摇头,这关口还有心情下棋,只片刻就离了明尊殿自去了。
偏殿棋室外,方庆文拈着土遁之术窃听,以为洞天星君不知,不过是星君懒得理会这些细小心思。他端着香茶只品一口就放下了,似乎不太满意:“孩子,你这棋艺比你父亲差得远了。”安娴撇撇嘴,立刻又转做笑脸迎上:“星君,父亲的本事,我还只会些皮毛而已。”
洞天星君拈着胡子,笑得慈祥:“不过你天赋不错,胜过你父亲,以后安家会是你当家。承运有时脾气还是过于刚硬,有些事顺从神上,多多配合,我们不也皆大欢喜了。九曜神君闲时会与弟子对弈,你再练上几年,带着神子来趟神界,这是难得的机会。”
安娴心里暗骂老狐狸:“神子的事,这……晚辈也做不得主的。”洞天星君握着她的手,攥得愈发紧了,星辰之力流转,折磨得她低声哀叫:“你做得主。下界之前,老朽去过一回姻缘殿,你与神子缘分不浅呐,三世也修不来的福气。”
安娴拼命挣脱不得,被逼得应承道:“星君!神子若是有意,我愿与他一起去的。只怕他死活不肯,多费一番口舌。”洞天星君满意得松开,倒让安娴意外。她揉着手,疑惑着难道他们还能说服向晚吗?向晚乐园之外要吃了神君的那番表情,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信心呢?
“好了,去看看你父亲吧,他差不多也该醒了。我该去迎神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