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的另一侧，季百茂在战场上已完全压制清源，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归真剑比起主人，要坚韧得多，此刻倒飞出去钉在石壁上，嗡嗡震响，蛇皮硬比金刚，剑刺刀削毫不起效。清源也未曾施术，凭借着剑术近身肉搏，自然讨不得半分便宜。

蛇尾再度横扫而来，清源竭尽全力攀附着，背部擦着断墙，一片血肉模糊，隐约还听到骨裂的声音。季百茂想是终于尽兴了，有些腻味，不想再玩下去，重又化回人形：“神子跟前，不方便动手。今日我之手段，你可见识到了。”清源走了数步，摇摇晃晃，似乎无力再斗：“鬼王铁了心要带神子去往森罗，是吧？”

季百茂眯着眼，这小子深不可测，连鬼王心思也一语道破：“若非大人吩咐，你小命方才已呜呼哀哉。神子仁厚，总是要为好友安危考虑。”清源心头不解，他斜靠在墙上，血水顺着脸直往下流：“鬼王不会强逼神子做不愿之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若鬼王不曾在枕玉湖畔出手相助，他现在就还未加入这万变的局势，此刻也就不会出现在开云。这个幽灵乐园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扭转了鬼王一向的行事作风？“蛇王，鬼王应允你什么，叫你如此死心塌地？你没瞧见他身边并无其他妖族跟随？”

季百茂绝非易与之辈，这三言两语怎可能动摇他。清源继续说着：“鬼王去往蛇族之前，分别到过狐族、虎族和熊族——都是妖中大族。你可知他们的反响？白春笙对鬼王的谋划并无信心，她判断九曜神君更胜一筹；虎族情况更糟，二王并立，听到神子现世，还得先打一架决定谁来代表虎族去迎神；还有那熊族，早已懒散了，偏安一隅争也不愿争了。”

“如此，愿随鬼王之人，也不止我一个。老狐狸总这番游疑不定，老熊干啥都吃不上口热的。”清源缓缓顺着墙根滑落坐下：“不对。你自诩精于谋算，没想无论他们如何托辞，最终结果都是不愿出力相助，你难道以为他们不知神之子高深？”

他这话，已是说得明了——鬼王未必愿分一杯羹给旁人。“蛇王，你如今连这游乐之地有何玄机也说不清，就让鬼王带走神之子，你能想到他现在在做什么？”季百茂神色无动，心底还是裂了一道缝了——鬼王从来到开云之后，无论问什么都三缄其口。

“我现在也无力再与你周旋，倒是你该赶紧去瞧瞧神子现下是否还安然无恙。”季百茂微微眯着眼，眼前的少年似乎再无一战之力，不如潜去幽冥鬼道上瞧瞧鬼王究竟在捣什么鬼名堂？他收起长矛，转身欲走，眼瞅要进入堡垒，一个猛回头，蛇矛投掷而出，钉在清源首侧，青丝横断，叫人见了心惊胆寒。

“我是该去看看鬼王在做甚，但你小子却没这好心替我着想。我琢磨就这么放你在这，总觉不妥，走前断你筋骨才可安心，你意下如何？”他语调绵柔，字字却噬心裂骨，大抵也就是蛇之本性了。清源悠悠吐了口气，叹着终于还是避不过，竟毫不费劲就站了起来——他那副难以动弹的模样全是装出来的。

“你果然……”蛇王这下便不再大意，他方才已没留甚余力，即便是金斗和黛烟也该无力再直起身子。清源唤来归真，屏息凝神，凌空而起：“蛇王，论实力你确胜于我。然我有不败之法，你且退下罢了，森罗并不值得蛇族依托。你看这是什么？”

清源满身模糊的血肉，割裂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季百茂蛇瞳圆睁，讶异之后满是贪婪之色。“蛇族寻求长生秘术，以摆脱腐朽肉身。你可看清了，我有你想要的东西。”蛇王一言不发，这是拿捏到七寸了。“鬼王不会这般大方，告诉你如何寻这长生道，神子之力虚无缥缈，不过空口无凭。”

“你诡计多端，来路不明，我也信不得你。要我让道，还得见见你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