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也是无奈之举吧。这些幽鬼早该进入轮回,但经年累月地游荡,攻击性变得很强,再也过不了往生之地无念桥了。
“通渠大人,得空可要去我的场子玩玩,特别带劲。”这老九在鬼王面前确实没大没小,鬼王也不介怀:“吩咐你的事做完了?”老九坐下来,也顾自给自己杯里沏了茶:“办是办好了。但是大人,这个阵法是做甚用的?我从未见过这样精妙的,或者说有些诡异的术式。”
鬼王也不回答这个问题:“办好就成。我会把神子带上十里幽冥鬼道,他该要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要救赎鬼众的堕化,必得他自愿协助。”老九抬眼皱眉,通渠王显然隐瞒许多:“大人,您应该知道这场堕化缘由是什么,为何一直不肯告知。十殿的长老没有一个堪称心腹,有资格知晓内情?”
鬼王似乎意有所指地回问道:“你可还记得你是何时从冥河里诞生?”老九摸着厚唇,怎么也想不起来:“奇怪,也不过该是几百年前的事,断不会逾千年,印象却很模糊。”“那么你能感受到那时的你,与现在的你,有什么差别?”
“差别……”老九目视着亭外的湖水,碧波万顷,浩浩荡荡,直至仿佛要扑面而来,吞噬自己,又醒过神来:“似乎没别的,就是玩心变重了。”鬼王笑了,他微微点了点头:“你回去问问老三老四,他们能有更具体的感受。”
“可这算是什么内情,根本无关紧要吧,大人?”“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有鬼众都变得越来越像人类。”老九听着更加糊涂了,但鬼王吩咐他离去,他也无法。他前脚刚走,湖里巨蛇腾跃而起,化回人形,原来季百茂一直潜在水里:“如大人所说,岸上有个小子在打探这里情形,但应当听不到你们对话。”
鬼王站起来朝着湖畔野草蔓生处望去,他知道那人就躲在里面:“是个名叫清源的道士是吧,有趣……”
旧都遗址在芒山山脚,数百年更迭,现在开云的行政中心早就不在那儿了。下了车,已入了山区深处,方家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今日游客竟都秉退了,此时旧宫门口空无一人,石阶上山雀蹦跳着嬉戏。
“方家这么有权有势的么?”向晚凑到安娴耳边轻轻问着。可不,方家不仅是旧宫日常维护的承接方,在开云乃至全国各地都有着设计名作。张高存在与守门的工作人员交流,辛岱领一行人从侧门进去,眼前是一条长长的青砖步道。“那仗打赢后,齐氏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总归标榜功勋,这条路后来扩建了,你们看两旁的浮雕。”
那些浮雕记述着最终之战的画面,众人注意到十分可笑的一幕,血翼恶魔在这被美化成神明,从天而降护佑北朝。“仙人后来也没有为难北朝齐氏,大概觉得非要责罚也于事无补。”安承运补充说道。“北朝气运后来一直不佳,虽没有惩罚,但齐氏算是最不被神明看重的皇室了。不然也不至于百年间就改朝换代。”张高存追了上来,示意旧宫中闲杂人等全部退场了。
“伯父,神明对于人界的战乱一般都会插足干涉吗?”向晚向安承运询问。安承运摇摇头:“一般不会,下面打成什么样,上头都不会过度关心。父亲在的时候,说过一句听起来大逆不道的话——他们更希望下界乱糟糟打成一锅粥。”“啊?怎么会?”这是什么怪异的说法?一旁的真定禅师和斯科特听完却是沉默下来,这话题硬生生中止了。
一行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到了宫人的寓所前歇息一阵。“小田,你在干什么呢?”是安娴的声音,众人回头,小田已经掉队了。仔细看去,这孩子竟是在腾挪着肥圆身躯去扑一只翩然飞舞的金翅蝶。安娴撇着嘴,觉得自己像是负责带孩子的小妈。她朝小田走近,怎料那金翅蝶突然转变方向,直朝她飞去,钉在了她面门上。
安娴不见了,毫无其他征兆从众人眼前凭空消失。下一瞬,漫天金翅蝶从一旁林中涌出,扑向步道上的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