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絮看着龙杉远去的背影，才察觉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那铁刺是龙杉本体枝杈所化的“堕灵刺”，坚硬无比，锐利异常，这且不说，凡被“堕灵刺”刺中，至少短时间内灵力外泄任人宰割，倒有几分类似“破法令”的妙用。“无妄之灾…一车人死在这林子里，只自己一人活着回去该如何交代。龙杉绝对不会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传到外界，而自己还得尽力掩饰…”繁絮心里躁动不安，奈何体力也已不支，甚至不能御风而行，只能眼睁睁任事态发展。

下一刻巨变陡生，龙杉离树洞几步之遥，半空中撕开裂缝，巨大魔眼展开射出棱光。那老头堪堪反应过来，急急避开，低头看去原先脚下的泥土被烤得焦黑一片。他抬眼望去，雷瑟已换上一身漆黑盔甲，手持一柄骑士重枪立于树干上，他还从未如此严阵以待过。

雷瑟也不知对上这老头，有多少胜算，只是若不出手，向晚必死于此处，自己的计划也会悉数落空。“实在不能制敌，再扔下破法令跑路”，他这样盘算着，便召出魔眼突袭。

瞧那龙杉枯瘦的模样像是风烛残年，随时吹灯拔蜡，身手却矫健得很。魔眼空中多次袭击都未命中，而老人还未出手反击仍在凝神观察。繁絮认出那是济灵本人，却难以相信自己眼睛，这是西方恶魔的邪术无疑，只得原地懵住看那二人交缠夹斗。

又一束棱光射落的间隙，龙杉侧身躲了过去，他右手一挥召回一根堕灵刺掷向魔眼，雷瑟看出此非凡物，立即便将魔眼回收。“身手不错，你是莱瑟格斯还是皮里厄尔？”

雷瑟也并不惊恼，似乎身份被识破早是意料中事，他目光锁定战场，思索着如何应对这老怪物。龙杉继续发话：“想那破法令是在这位殿下手里了。只是这神器对于恶魔一族不过是块破木头，将它赠老朽，老朽必会记下这一份恩情。”

是啊，破法令不过是块破木头罢了，却也是济灵留给自己最重要的信物，即便雷瑟心里不愿承认，手上却是不肯轻易应允。“你从极北之地拔根而起，在此处扭曲空间临时落脚，不知剩下几分战力派得上用场？”

龙杉闻言便笑了：“殿下不远万里从西界深渊来到这东方地界，魔力又剩几许？”这俩棋逢对手，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一番试探之下，两人明了对方都动用不了全力。老人咳了数声，眉眼中似有几分惋惜，他站定施法将六根堕灵刺悉数召回，凭意念御物将它们分列开从不同角度袭向雷瑟。堕灵刺迅如闪电，快如疾风，雷瑟展开魔翼，急速闪避着，几次险些被锐刺刮蹭到。

如此也不是办法，纠缠之下，雷瑟跃向高空，挺起魔枪洛姆俯冲而下，电光火石千钧一发之际，龙杉周身竖起根根木桩围拢成半圆，将其护在底下。而这不过是雷瑟的障眼法，魔枪洛姆的枪尖迸裂出灼目的黑光，透过木桩的缝隙，交织成漆黑的梦境将龙杉拖入其中。

繁絮未见过龙杉出过全力，这回也是吓得不轻。她看着雷瑟缓缓走向自己，深知反抗无用，浑身僵着不敢动弹。可雷瑟这次终是轻敌了，一根堕灵刺朝他背后袭来，他闪避不及右肩被扎出个血窟窿，魔力瞬间源源不断泄出，魔枪洛姆脱力掉落在地。

龙杉撤去护身木牢，不无几分得意之色：“莱瑟格斯擅操纵梦境，编织幻觉，精神力卓绝，而皮里厄尔刚猛无匹，万夫莫开。殿下不肯透露底细，老朽自然两者都要防一手。”他轻身飞向半跪在地的雷瑟：“老朽也无意今日与深渊为难，触怒底下的老怪物谁都兜不住。殿下不如交出令牌，老朽这就打道回府。”

“你保证不动林中其他所有人。”这位右殿下向来识时务得很，栽个跟头，立马就开始谈判，“否则坏我大事，父神照样迁怒于你。”

龙杉一展笑颜，满口应允，雷瑟便掏出怀中的破法令抛给他。只不料，一道黑影掠过，破法令横空被劫走。竟有人无声无息地接近此处，连这两大高手都未察觉。龙杉抬起头，警觉地四处打量，那黑影已经消失，不留痕迹。

而树冠层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有一道威严不可侵犯的男声远远传来：“从乌若木身上窃取的寿数，今日该归还了。”下一秒，雷光涌动，一道惊雷直劈向龙杉，那老儿竟是被那声音震慑住来不及逃走，只这一刹那，原地被烧成一摊焦灰。雷瑟望着惊雷炸出的深坑，不敢妄动，即便是自己全盛期也决不会是这不速来客的对手。他抬头看了一眼繁絮夫人，对方已经被雷光波及到震晕过去。

好在，那高人似乎只对龙杉出手，再无后续动作。林间一时恢复了平静，只是一地狼藉宣示着这里爆发过的激烈争斗。雷瑟解下被钉在邢架上的蒹蒹，将她藏在一棵大树冠上，然后便扛着繁絮夫人走向正赶往此处的向晚一行人。

而那一头也非一帆风顺，清源道长已陷入昏迷，他倒在安娴怀里，腹部被堕灵刺洞穿刚止住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