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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祈天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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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分,小安承运端着小碗,倚靠在门外的墙上,看着父亲仍在忙进忙出为祈天祭做最后的准备。他不时扒拉两口饭,一边惊叹着此次远行父亲随身带着的许多古旧物件,俱是自己从未见过的。

而被封锁在心海深处的成年安承运瞧着正在发生的一切,慢慢地与记忆里的场景一一贴合。纸面泛黄,扇骨都缺了角的折扇、墨迹早已干涸的砚台、光彩略略已有些黯淡的白玉珠串……这些都是安家祖上留下来的遗物,平日里由家主秘藏从不示人,只在三十年一度的祭礼上重见天日。

安修远整理了一宿的卜算记录,厚厚的几沓旧册子散发出的霉味把小安承运呛得直咳嗽。天色大亮,他伏在桌上小睡片刻,等到王天仁敲门送来了一张极宽敞的供桌,便又开始忙碌起来。

桌案一头现在还空着,往后依次摆放上述物件,案尾供着一只精致古朴的小铜炉,现在还没燃上香。整张桌上不见一般祭祀必备的五谷三牲,也是就着条件欠缺加上祭祀事出临时,便一切从简了。他嘴里念叨了几句“恕罪”,最后搬出了整好的那沓册子放在火盆旁,就算大功告成。

这确是安家筹备过的最简陋的祈天祭了。

王天仁要午后再来一趟,柳长生也还没到。小承运进屋把碗放下,脸上还隐隐有几分忧虑:父亲真的看不出自己在碧玉盘上动了手脚?早上他看着父亲取出盘子时那副讶异神情,一度以为要被拆穿,然而父亲竟只是嘱咐自己随便弄点吃的,把碧玉盘往供桌角落一摆,也毫不过问什么。

他内心有些动摇,一遍遍地洗着手,把水洒得到处都是,仍不得平静:那么,然后呢?“假如父亲真的在卜算上输给了柳叔叔,那我还要做点什么呢?”安家的孩子向来早慧,他此刻已有些分不清自己是着了柳叔的道,还是依然满腔怨愤无处发泄。

锁住识海的成年安承运琢磨着这会是一个良机——既然自身受制于此处,幻境破除必得颠覆父亲的败局,他已领悟了这一点。小承运越是动摇,自己越有可能临时夺取身体来做点什么,但合适的时机在哪里呢?

屋外传来了父亲的声音,安修远让小承运搬着自己的小板凳出来。父子俩在火盆旁坐下,沉默了片刻,竹炭爆裂的劈啪声时时响起,火烧得正旺。安修远伸手给孩子抹掉嘴角的饭粒,却冷不防擦上了些炭灰,自己都笑了:“祈天祭,将来你也会亲自主持的。那一天必不同今日般冷清,五湖四海宾客云集自不必说,还有请神下界观礼,爸爸很期待这一天。”

他看着承运似有话不说的模样,停顿了片刻,可这孩子仍是闭口不言,只得接着讲道:“别的都是细枝末节,最重要的就是这“观火礼”。祈天祭上,过往三十年的卜算记录要提前备份,拿出原本焚烧,请先人见证。你看到桌上放的物件,都是先人留下,上面寄宿着一息灵识,若是焚烧的记录有误,那些物件就会躁动不安。”

小承运却只望了望天,只瞧见层云蔽日,开口说道:“一会要下雨了,不用架棚子遮挡?”安修远听着一愣,也不知这孩子听进去多少:“无妨,我已有安排。”他起身进屋,搬出尊半人高的青玉人像镇在供桌案头,“小宝过来,向济灵将军行礼。站着就好,不用跪拜,将军不喜欢那些。”随后,他从怀里掏出几株线香,插在铜炉里点上,“只要这桃源香没燃尽,祈天祭就不会被微不足道的风雨干扰。”

安修远看着飘散出来的轻烟渐渐升起,带着股清雅脱俗的香气,一时让人仿佛置身世外仙境:“这些东西,你以后也会慢慢熟悉起来……”

“没有那些以后。”小孩在他身后垂首念着,语速突然急促起来,嗓音放大却明显颤抖着,“你从没想过,我可能一点也不想学星象术。家没了,妈妈走了,没有任何人伸出援手,都没有!我为什么要学这种东西!”

安修远背对着儿子,沉默许久。他想起不久前,离长柏村还剩十里地,雪如憋着最后一口气,说着想看一家三口安顿下来,可以有新的开始。那趟车上没满客,零星坐着几人,有从城里去乡下进货的,也有回家探望老人的。大家各顾各的,凋敝的时节怕多说一句话,就散了气运,尤其是这一家三口是从遥远的省城被赶出来的。

“小宝,再过几年,等你再长大些。那时候你还是不愿受这传承,就随你去吧,去做一个普通人。我会从你堂兄弟里选合适的人继承。”安修远伸手摸了摸小承运的脑瓜,苦笑着叹气,“免得去到下面,你妈跟我怄气。”

承运后撤了几步,不想让父亲扒拉自己,抬头的时候眼里已有蓄着泪:“等你下去,妈妈早就转世了,她才不会等你。”

“要是不想等了,那也挺好。”

安修远不再多说,望了望天,乌云层叠汇聚,翻涌不息。柳长生出现在视野里,面色阴沉地向此处走来,身后跟着神情同样凝重的王天仁。

“远哥训孩子呢,怎么瞧着小宝都要哭了。今天这日子,可不好让祖宗们见这场面。”柳长生只当安修远发现了碧玉盘的异常之处,未免他继续纠缠于此,便要替小承运开脱。王天仁一言不发地杵在一旁,眼神时不时飘向祭台,却又不敢停留太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修远收回思绪,只淡淡地说着:“你来早了。真这么在意碧玉盘,我私借你几日也不是不可,你确是大费周章了。”他示意大家都坐下,随即自己也坐在火盆前,“观火礼,长生你没有见识过,机会难得,大约也只此一次。”

柳长生眉眼间闪过一丝不屑,很快又恢复如初。他侧首回望祭台,目光锁在了济灵神像上:“虽没见过,大致清楚与我柳家的拘灵术异曲同工。你我两家起初平起平坐,却只是表象,济灵将军偏心星象,众人心知肚明,怎么你安家这么多年都还在用‘不上道’的‘观火术’。”

安修远却听着笑了,他向火盆里倒了些透明的胶状液体,焰火转瞬金黄,耀眼逼人。随着一阵繁复的结印,安修远向火盆注入灵力,祭台上那些古董缓缓浮空,裹挟着时代的厚重感,令这一方小小的桃源乡充斥十足的庄严肃穆。放置在一旁顶端的占卜册子被扔进了火盆,眨眼就纸页蜷曲着化作焦灰——安修远看向祭台,古董都安静地漂浮着。

“确认这批占卜结果无误还有何意义?”柳长生注视着火盆突然问道,“这里面最早的都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

“这便是济灵将军最后出征前将碧玉盘交给安家的原因。星象术几百年如一的传承着最初的理想,为人界的稳定捕捉所有不和谐的苗头,告知上苍,绝不将一身本领私用。那些几十年前的卜算多半仍影响至今。”

承运嘟着小嘴,显然早就听腻了这番说辞,但此刻也不是他能插上话的时机。“你这使命感真叫人佩服,好像坐镇辉星阁的老家伙们没了你们就成睁眼瞎了。也罢,你们这一脉原本就不大瞧得起我们这些只关心眼前吉凶的人,赶紧烧完开始赌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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