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喂!吴文!”
刚要去找任辛树请罪,听见呼唤男人仰头,正巧对上半个身子探出栏杆的家伙。
“任辛树搬家了没?”
吴文警惕:“你又想干嘛。”
“初夏明天应该不在家吧,你知道他在哪所高中念书么?是中心区那个私立还是省重点。”
“你找不到他的。”
吴文无视男人黑掉的脸耸肩:“真不是我不跟你讲,咱们这个圈子里就剩你不知道初夏一天学校都没去过……哎哎哎你别冲动,听我说完!”
好歹拉住人,吴文比他还生气。
“你觉得初夏为什么出来?”
黎先生冷笑:“养只小猫小狗还望望风,我怎么知道任辛树想法。”
吴文面容露难色,似乎下定决心,见偏厅四下无人,身子与黎先生错开,压低音量靠近。
“初夏他是逃出来找心理医生的。”
“……”
虽然很不想说,毕竟涉及别人的隐私,能让周围人对初夏上心,吴文倒也很乐意,抬手拍拍黎先生的手臂。
“治疗早在半年前开始,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的,这不到两个月时间都换快三个心理医生了。”
黎先生回神:“原因呢?”
吴文耸肩摊手:“你觉得呢。”
“我要去找他。”
“我说大老板你就别添乱了,你这个时候过去纯粹添火,任辛树都能生吃了你!”
吴文伸手卡在脖子,做出割脑袋的动作,他长叹口气,盯住黎先生夹杂愤怒的眼,向人坦白了原因。
“说来话长,这事太荒谬了……”
/
汽车行驶飞快。
好好一商务被任辛树开出跑车的架势,所及之处车鸣大作,无需降车窗都能察觉外面腾起的各色咒骂。
初夏手臂环住身体,胳膊压住隐隐作痛的胃,视线外瞥,数次回避任辛树望过来的目光。
他太久没见任辛树动怒,就算对人拳打脚踢,男人也仅是温柔包裹住他的小性子,不见得出声训斥。
车厢死寂无比。
初夏借助玻璃反光,不止一次透过窗户偷偷打量主驾,看清人紧绷的下颚线,额前垂落的几根刘海松松垮垮搭在鼻梁上方,衬得他眼底暗光更危。
看来,这次真的生气了。
“……”
胃部疼痛更甚,如把刀不停在初夏腹腔旋转,搅得他整个都略略颤抖,以至于直不起腰背,弓身如仓皇逃窜的小虾米。
他意识昏沉,掌心抵住口鼻,若非安全带束缚,初夏几乎都能滑去座位底下。原本不晕车的脑袋也开始掉线,蜷缩在车椅身形小小一团,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哪还有追究念头。
又是红灯。
任辛树终究是踩住刹车,巨大冲击力带得两人身子后靠,指腹敲在方向盘的响动突兀,再次望向副驾,正好看见初夏捂住嘴缓缓坐起身子。
“醒了?”
后者不言不语,头靠在门框,漆黑眼珠下移,摆明姿态拒绝交流。
任辛树喉结滚动。
“初夏,说话。”
“……”
就算晓得青少年拥有叛逆期,任辛树到现在还认为这跟初夏不搭关系,男人食指轻叩,酝酿几番还未开口,就听身侧咔哒响动异常,他顺着声音望过去吓得满身冷汗。
初夏在掰车门开关。
虽然初夏坐的那边常年上锁,但这么一下还是把任辛树吓得结实,呵斥如影随形。
“闹够没有初夏,还有完没完?!”
他真的惊得不清,无框眼镜滑落至鼻尖,先前场景在眼前飞速闪过,任辛树险些失态。
后者静音,压根没听到般,虽然停了手中动作,不过始终回避任辛树的视线。
打不得,骂不得。
万一语气重人再来次离家出走,就算任辛树有八百个心眼,也不够应对一个初夏折腾。
还是任辛树率先低头妥协。
“叔叔知道错了,不该这么同初夏讲话,处在训斥的氛围里,肯定很紧张吧。”
“我们初夏还是小朋友呢。”
任辛树很会哄初夏,随着红绿灯跳转,他逐渐踩下油门,这次速度倒是缓和许多,车内空气不再死般凝固,初夏稍稍喘得上来气,胃疼痛感渐渐消减。
分辨出他们走在回家方向,已经处于精疲力尽的初夏没说坏,倒也未表达不满,沉默着由着任辛树开车,刘海随细微颠簸晃动。
初夏明白,这种行为,叫做伪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