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色盒子安安静静压在信封上,比巴掌大一些。尤加没太多波动,只是心间骤然生出许多念头。
徐逸成买的?
要送给谁?
还是......
别人送给他的?
又或者,不属于他的。
余光里,徐逸成身影微动,他收了电话往车边走。尤加轻阖眼,手一松,将储物盒合上。
他拉开车门,弯腰探身:“加加,走吧。”
“打完了?”尤加从另一侧下车,将手里的两张门票对折,胡乱塞进牛仔裤后兜中,和中午买冰棍老板找补的两块钱零钱叠在一块儿。
“嗯。”
“急事儿?”尤加问。
“没有,大学校友聚会,问我参不参加。”
是么?
校友聚会需要避开她接听?
尤加沉默看他开后备箱,将花瓣拂掉,拎起系在蛋糕盒上的粉蓝色缎带。粉色心形蛋糕很精致,没有过多装饰,这个款式她在商场的橱窗里见过,她也买过其他款式的,很商业化的口味。不如她昨天吃到的蛋糕。
耳根忽然有点痒,她抬手用指腹蹭了蹭,问道:“什么时候。”
“具体时间没有定下,估计下个月中旬左右。”徐逸成笑笑,将蛋糕换到左手,右手寻到她的手十指相扣,“你想去么?”
尤加闻言愣了一瞬:“我?”
徐逸成拇指摩挲她手背:“嗯,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
尤加轻轻挣开,掌心重获自由,勾着斜挎包的链条肩带:“算了吧,我可不是你们的校友,免得到时候被人说脸皮厚。”
“校友会家属跟着去不是很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吗,怎么就成厚脸皮了?”他重新牵起她的手。
尤加眉心拧起。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成家属了?说得像她是他的所有物似的。
“加加。”
徐逸成晃她的手,尤加只是觑他,没应声。
“我爸妈十一假期来榕屿,到时候一起吃饭。他们希望我们俩早点定下来。”徐逸成说,“我妈明年就要退休了,我们抓紧一点,她退休了就能帮忙带小孩了。”
尤加脚步一下子顿住,徐逸成的手没松开,反被往后拽曳。她垂眸落在鞋尖,眼珠子往左,目光移到被牵的左手之上。
徐逸成这是在跟她商量,还是单方面通知?
她更倾向于后者。
她的身后已经没有可以为她张罗把关的长辈,全凭她自己做主。被隐瞒的橙色盒子反而成最微不足道的存在,徐逸成自作主张的安排,安排她的未来这一点,更令她不喜欢,非常不喜欢。她讨厌这种不顾及她意愿的大男子主义。
她说想见家长了么?她提结婚了?她说要生小孩了?她的人生就如一张薄薄的纸,任凭他折叠,任凭他随意涂抹作画?
徐逸成见她在原地不动,保持隔着半米的距离,笑着望向她,指尖逗乐似的在她掌心挠了挠:“怎么不走了?”
尤加转动手腕,抽离他的钳制,内心很平静:“徐逸成,你觉得我们现在适合结婚吗?”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徐逸成的笑意仍挂在嘴角,“我们在一起三年,也该步入下一个阶段了。而且我答应过奶奶,要好好照顾你的。”
他知道她的软肋,奶奶在尤加心中是特别的,每次搬出奶奶,尤加总会妥协依他。
尤加默不作声,咬着下唇,几欲破皮出血。徐逸成朝她走了小半步,抬手想托住她的侧脸。
她别过头,脸畔擦过他的指尖,音调冷下几分:“我还没准备好。”
徐逸成嘴角回落,停滞在半空的手臂,垂在身侧:“有谁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才结婚的?磕磕碰碰小吵小闹难道不是在所难免?我们有很多年可以慢慢磨合。”
“然后磨合不了,再选择离婚?”尤加抬眼,“徐逸成,你不觉得这样很儿戏吗?我可能做不到如此草率地对待婚姻。”
“婚姻不都是这样么?”他反问道。
尤加缄默。她承认,大部分的婚姻都过得稀里糊涂,所以她也必须从众,稀里糊涂过完一生?
两人就这么对立无言,徐逸成安静了很久,开口:“尤加,周五那晚,我看见了。”徐逸成三番两次想这么问她,从他看见两人同乘那辆红色三轮车时,他就想开口。
他其实想问得更直接,是因为新来的租客?那晚,他给闵思月送完U盘回家的路上,琢磨了很久。从她的新租客搬入安和巷后,尤加的行为就开始变得反常。尤其几次见到他们在一起,他没办法不多想。
徐逸成扯了扯嘴角,眸光由浓转淡:“你的第一反应是躲起来,我当时就在想,我是不是哪里让你不开心了,还是我做错了什么。”
尤加呼吸蓦地乱了半拍,不由握拳。指尖陷入掌心的软肉,留下深深的月牙纹。她淡声道:“你就这么看我的?觉得我和他暧昧?”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逸成将她垂落的发丝拨至而后,直视她的眼,眼底映照他的影子,“尤加,我承认之前跟你吵架是因为太无理取闹了,但我后面不也跟你保证不再胡思乱想了?”
他浅浅一笑,自降身段,“他比我高一点点,身材也比我好,脸也挺帅。我当然也会吃醋,没有安全感。我巴不得他立刻搬走。”
尤加顶了下腮帮子,惊诧于他直白的剖析。徐逸成很少这样。
徐逸成轻叹一声,将人拥进怀:“加加,我们先去吃饭吧。预约的位置就保留两个小时。”
尤加嘴上含糊应了一声,跟他一起上楼。米其林餐厅很美味,她却如同味如嚼蜡。蛋糕也不好吃,像在空嚼不会化开的植物奶油,叫人腻味。
腻味的何止爱情,还有处处背锅的社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