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添微微叹了口气,手臂则收紧力道,试图让秦钰靠地舒服一些。
二人磕磕绊绊地进了房间,楚添小心翼翼地将秦钰扶上床,自己则俯身蹲下,扶上了秦钰的靴子。
方才的舞姬跟着二人来到门外,在门外乖巧站立,等待着屋内的吩咐。
楚添早已察觉到屋外人的存在,正欲说些什么,只见江泽不知从何处突然出现,将那姑娘支到了别处。
楚添这才将视线拉回到秦钰身上,亲自替他脱掉靴子,又替他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准备离开。
转身之际,楚添只觉得一切似曾相识,许久之前,秦钰还是小孩子时,总是贪睡,楚添也是这样亲力亲为地照顾他,更是守在他的身边陪着他。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楚添只觉得双腿沉重,他轻轻闭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准备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突然伸出的一只手攥住了楚添的手,仿佛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
秦钰的声音响起,似呢喃,似低语,他含糊道:“甜甜,别走。”
甜甜……
久违的名字响起,楚添被定住一般楞在原地,他无力的垂下手臂,却感受秦钰逐渐收紧的力道,有力的触感顺着他的指尖传到心脏,在他的心湖里掀起惊涛骇浪。
楚添吸了吸鼻子,终于缓缓转过了身,他握住秦钰的手,将他的手臂放进被子,又替他仔细掖好被角,静静地注视着秦钰的睡颜。
睡着的秦钰与醒着时有些不同,睡着的他更像儿时,不设防的模样让楚添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楚添注视着秦钰,嘴角噙着一抹不自知的笑意,他眉眼弯弯,仿佛看着这时间最珍贵的宝物。
忽然间,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去,弯下腰轻轻抚了抚秦钰的发丝,淡淡的香气传来,盈满了鼻间,让他完全沉浸在秦钰的笼罩下。
不知何时,一滴泪划过了楚添的脸颊,滴落在秦钰的衣襟上,浸出一朵绚烂的水花。
楚添赶忙抬起手臂,用衣袖擦干了泪珠,他直起身子,准备转身离去,只见秦钰的双唇动了动,小声嘟囔道:“甜甜,我好想你……”
声音如蚊,却一字不漏的落在楚添耳中,楚添微微湿润的眼眶顿时泛起一抹殷红,他捂住心头,喃喃道:“甜甜也很想你……”
而后楚添不再停留,而是悄悄离去,并替秦钰掩好房门。
房门关上的刹那,秦钰蓦然张开了双眼,他眼底湿润,却勾起了唇角……
楚添一出门,便瞧见了江泽,他与江泽有几面之缘,却并未有过交谈,此时遇见,楚添稳了稳心神,率先问候道:“江公子,幸会。”
“见过楚大人。”江泽微微颔首示意,而后问道:“钰儿睡了?”
楚添点点头回道:“睡熟了,那便麻烦江公子照料殿下了。”
江泽却摇了摇头道:“钰儿休息时从不让旁人陪侍。”
楚添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江泽却并没有止住话语的意思,而是继续道:“我刚认识钰儿的时候,他只有十二岁,智力却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
江泽说起往事,眉眼间略带了些伤感,他缓缓道:“钰儿刚拜入师门时,总是闷闷不乐,日日抱着他那个布老虎发呆,师兄对他放心不下,总让我陪着他,我陪着他练舞习字,看着他一点点开朗起来……”
楚添沉默地听着江泽的话,将指甲扣入掌心。
分别的几年,秦钰过得如何,楚添从不敢细想,因为他明白,智力不全的秦钰一定会艰难的适应一个新的环境,接纳新的人。
这过程有必然会万般艰辛……艰难到楚添一想便会肝肠寸断。
江泽见楚添沉默无言也不恼怒,而是继续道:“那段日子,他总是喃喃自语,我和师兄都很好奇他在说什么,观察了许多次才知道,他每一次嘟囔的都是同一个名字……甜甜,这名字,楚大人不陌生吧。”
楚添迎着江泽的目光苦笑一下,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无限悲伤,说道:“是我对不起他,他该恨我才对。”
江泽叹了口气,说道:“可在我看来,他从未恨过你。”
楚添微微张大了眼睛,诧异又惊喜地望着江泽,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扑通扑通仿佛要冲出胸膛。
往昔记忆涌上心头,江泽捂住眼睛,仿佛下了决心般说道:“虽然我觉得他该恨你,甚至该将你碎尸万段,但直到那日……我才明白,他并不恨你……”
因为他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