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见秦钰欣然接受,放心道:“那钰儿听话,要和他一起读书习字,好不好?”
秦钰则迫不及待道:“好,父皇父皇,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媳妇啊?”
皇帝说道:“不急不急,过了上元节,就让他去你府上,可好?”
“好,父皇万岁。”秦钰兴奋地抱紧了皇帝的腰,不住地向他打听着消息。
皇帝则不厌其烦地解释着,对自己的安排更觉妥当。
楚添乃礼部尚书家中嫡子,谦逊有礼,学识渊博,从小便是世家子弟的典范,去岁更是以十五岁的惊人年纪,一举中了探花,名扬京城。
那时的皇帝还不知道,曾经的儿戏最终会一语成谶。
十年前的那一日,是秦钰第一次听到楚添的名字。
十年后的今天,他们二人却隔着门板相对无言。
如今的秦钰再回想当初,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日喜悦之时心脏的悸动,让他难以忘怀。
十年前的今日,自己在做什么?楚添早已不记得,但几日后一封圣旨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探花楚添,天慧聪颖,谦逊有礼……特任尔为翰林院编修,伴六皇子左右……”
十年过去了,楚添依然能一字不落地想起那道圣旨,这些年里,他接过许多圣旨,但只有那一道,他刻骨铭心,永生难忘。
“所以是为什么?”秦钰的声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宁静,他声音沙哑却能撼动人心,“当年的我,人人避而不及,你为什么会答应做我的伴读?”
“因为……”楚添向前走了一步,紧紧的贴在了门上,他的指尖划过门板,方才被割破的手指缓缓滴出殷红的血液,染红了雪白的丝帕。
楚添却对此视而不见,恍然间,他仿佛看到了曾经接过圣旨的自己,坚定无畏。
当初的自己似乎与如今的重叠在一起,楚添呼出一口浊气,展颜一笑道:“因为我一直觉得,殿下是至纯至善之人,与殿下相交,是我平生之幸。”
秦钰攥紧门栓的手终于松开了。白日里,江泽暗示的话让他内心惶恐不安,他怕曾经的美好也只是幻影,而此刻,他心底的石头在终于落了地,他问道:“你对我……”
楚添似乎察觉到了秦钰的心思,他隔着门板同秦钰的掌心贴在一处,坚定道:“殿下,我对您或许有过隐瞒,但从未有过欺骗。”
指尖的痛感传来,楚添纷乱思绪也全部理顺,他缓缓收回了手掌,背过了身,准备回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秦钰拉开了一直紧闭的房门,注视着楚添的背影。
楚添停住了脚步却并未回头,只是站在原地说道:“殿下,我永远不会欺骗您,我保证。”
秦钰双唇微微颤抖,却并未说什么。
楚添察觉到了秦钰的视线,缓缓说道:“做殿下伴读的那四年,是我这辈子最美好的时光。”
秦钰的心像是被什么剜了一块般狠狠疼起来,他几步走到楚添背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袍,而后将楚添圈在胸前,整个罩住。
楚添瞬间被秦钰的气息包围,但意料之外的是,秦钰并未做多余的动作,只是替他披好外袍,柔声道:“走廊风大,大人早些歇息。”
而后二人心有灵犀一般沉默,走回了各自的屋内,却是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二人如往常一般寒暄问候,仿佛已经将昨夜之事全然忘却。
但楚添眼下的淡淡乌青,还是暴露了他昨夜的辗转反侧。
将一切打点妥当之后,二人便动身前往县衙,准备再次提审丰县县丞孙德。
孙德被关了两日,已经没有了往日神采奕奕的状态,整个人瘫在榻上昏昏欲睡。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孙德恍如大梦初醒般张开眼睛,扑通一声掉下了榻。
楚添率先问道:“孙大人一切可好?”
“下官见过大人,见过六殿下。”孙德低头叩拜,余光却瞥见了楚添与秦钰相交的衣袖,他不禁疑惑地皱起了眉。
秦钰似乎察觉到了孙德的诧异,他向前一步将楚添半挡在自己身后,冲孙德挑衅地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