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月上枝头,楚添同秦钰一起回到了丰县的驿馆。
丰县县丞孙德家中奢华无比,这驿馆却破败不堪,二人行至唯一一间上房门前,楚添对秦钰说道:“殿下早些歇息,臣便告退了。”
“大人莫急。”秦钰却一把拉住了楚添的手,温声道:“我还有些事要问大人,大人不如先进来坐坐?”
秦钰说着,推开了房门,示意楚添进来。
楚添并无他想,便跟着秦钰走进房门,秦钰一直拉着楚添的手,直接二人坐下,才将其放开。
楚添坐在秦钰身旁,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秦钰华服的暗纹上,说道:“殿下想问何事?臣一定知无不言。”
秦钰看着楚添的睫毛,不由得勾起了唇角,却假装正经道:“我有一事不明,大人今日为何将那几个百姓放了回去,不是应当将留他们在县衙,看管起来。”
“是臣自作主张了,还请殿下见谅。”楚添不好意思地笑笑,对秦钰解释道:“如今可以证明是孙德下令打杀百姓,百姓在争执过程中不幸死亡,此案并不复杂。可安置款一事却并不明朗。昨日孙德说已将钱财悉数发给百姓,但百姓却说只拿到五十两,这其中谁在说谎,还有待商榷。”
秦钰偷偷摩挲着楚添的衣袖,说道:“所以大人将百姓放了回去,是觉得有人会拿他们当突破口。”
楚添看着秦钰精致的面容,蓦然间心头一颤,他赞许道:“殿下聪慧。”
秦钰却替楚添倒了一盏茶,递到他手中,低声道:“不及大人十分之一。”
“殿下说笑了,臣……”楚添被秦钰这么一说,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甚至顾不得谢过秦钰的茶,便自然地接过茶盏,说道:“臣是觉得,若如我们所料,有人贪污了这笔安置的银子,那面上的账目一定做的天衣无缝,但想堵住百姓的嘴却不容易。如今已经闹到了明处,此事的始作俑者怕是想尽快息事宁人,那么最佳的办法……”
“便是让百姓改口。”秦钰接着楚添的话,继续说道:“所以大人将百姓放回去,就是想印证,是否有人去收买百姓,让他们改口。”
“殿下所言极是。”楚添略低着头,说道:“臣未经过殿下允许,擅作主张,还请殿下恕罪。”
“那倒也是。”秦钰轻轻扣了扣桌子,冲着楚添慢悠悠道:“让我恕罪,大人打算怎么补偿我?”
“我……”楚添差点被秦钰的无赖惊掉了下巴,不禁攥紧了手中的茶盏,却不料茶盏有一处破损,顿时划破了楚添的手指,一时间染红了杯沿。
楚添顿时痛得嘶了一声,他忙放下被子,对秦钰抱歉道:“臣失态,殿下……”
“别动。”秦钰却握住楚添的手,攥住他受伤的手指,低头含住了他的指尖。
温热的舌尖触碰到楚添的手指,疼痛的感觉被酥麻的触感替代,楚添顿时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惊恐地看着秦钰,噌的一下缩回了手指,羞得满脸通红,他将手背在身后,立马起身后退了几步,尴尬德站在离秦钰几步远的地方。
秦钰见他这模样,不紧不慢的舔了舔唇边残留的鲜血,冲着楚添伸出手道:“大人怕什么?”
“这……殿下……”楚添紧张地话都说不利索,他在背后捻了捻手指,索性闭上嘴,不再言语。
“哎,我又不会吃了你。”秦钰轻叹了口气,起身走到楚添身边,将他的手从背后强行拽到身前,又自衣袋内拿出一块柔软的丝帕,替楚添小心翼翼的包扎起来。柔声细语道:“你容易留疤,自己不知道吗?先包起来,明日让太医给你开个药涂一涂,好的快些。”
楚添的心忽然被一股温热的力量攥住了,这力量一点点收紧,让他呼吸不畅。一股酸涩沿着喉咙爬上眼眶,楚添不争气地哽咽了。
他强行忍住哽咽的声音,假装镇定道:“多谢殿下,时辰不早了,臣先告退了。”
而后他不等秦钰答应,便一阵风一般出门去了。
关上了秦钰的房门,楚添突然泄了气一般倚住门框,缓缓蹲了下来,将头埋在臂弯之中……
秦钰则久久站在原地,注视着紧闭的房门,试图透过这扇阻隔,看看楚添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