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以她为棋进行博弈,那她偏要做这执棋之人。
一炷香过后,她才起身离开。
刚出院门,一转身,便撞上一堵人墙。
姜羡鱼错愕抬头。
是他。
沈由视线扫过她轻易泛红的额头,不动声色后退一步,沉声道:“郡主为何偷听?”
事到临头,姜羡鱼反倒泰然:“沈统领何出此言?本郡主下午来书房查账,不慎睡着,醒来时发现天色已晚,这才急着返回,你之所言,与本郡主有何干系?”
她特意扬了扬手中账本,微微挑眉。
沈由神色微敛,认真道:“有些事,郡主最好当做不知道,如此,对郡主而言并无害处。”
如今,姜羡鱼最恨别人将她当傻子糊弄,偏偏与他作对:“本郡主一无所知,怕是哪天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提及此,她心中更堵。
她看向手中账本,自己可不就是在帮别人数钱呢嘛。
沈由却一口咬定:“郡主所想绝无可能,王爷所谋自有其道理,但并非伤害郡主之意。”
姜羡鱼相信才有鬼,要是真的,她怎会身在此处。
她故作生气:“让开,本郡主要回去歇息。天色已晚,沈统领大半夜不回家睡觉,难不成想要跟我去芙蕖院秉烛夜谈不成?”
沈由脸色一僵,拱手让道,“卑职不敢。”
看着她离去,沈由不免陷入沉思。书房中,她这位郡主殿下呼吸乱了两次。一次是提及粮草,一次则是王爷安排他护送一事,前者他明白,后者倒是令他疑惑,不论她了解到何种程度,都不该作此反应才是。
回到芙蕖院,姜羡鱼仍在思索。
今日所知,已然超出她预想太多,前世今生缠绕一处,倒令她一时不知如何分辨。
书房一行,不仅没有打探到调换粮草的幕后之人,反倒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
不过倒也让她彻底清醒,父王并非面上那般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他在两州反王之间游刃游走,玩弄人心,老谋深算。
粮草一事,纵使并非他所谋,也决计与他脱不了干系。
眼下,她唯一可以信任的,就只有前世和她一同赴难的绿染。
绿染忙里忙外,铺床熏枕,一回头,就见郡主一动不动盯着她,眼神灼灼。
绿染不由得停下手中动作,问道:“郡主,怎的这样看着奴婢?”
姜羡鱼走到床边坐下,顺道拉着绿染一起,“绿染,我身边的丫头都已经放出府各自婚嫁,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有些事,我只能交给你去做,但此事有一定的危险,若是……”
“郡主,绿染不怕危险。”绿染摇摇头,反手握住她的手,认真道:“郡主今日甚是反常,奴婢虽不知郡主有何担忧,若绿染能替郡主分忧,万死莫辞。”
她神色动容,哽咽一瞬,又很快将情绪压下。
示意绿染靠近,她附耳轻声吩咐。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姜羡鱼精神抖擞起身活动。
她将右腿高高抬起,举过头顶,压在博古架上,整个身体呈现竖着的“一”字,锻炼拉伸增强身体素质。
前世,危险来临时,她毫无还手之力,她发誓,决不能再任人宰割,因此增强自保力量也是她目前的迫切需要。
锻炼武艺绝非一日之功,她自小精力充沛,晋安王给她找了许多老师,舞蹈、骑马她都有涉猎,身体素质尚可,但只是作为爱好进行练习,加上她身份尊贵,自不敢有人对她严格要求。
如今,她心境发生变化,自是会严格要去自己,舞蹈动作可以使她身体柔韧,增强灵活度,她便要重新捡起。
只是,今日她心浮气躁,一边拉伸一边止不住地频频望向门外。
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一个绿色身影,自远处奔来。
“郡主,我打听到了!”绿染推开院门,气喘吁吁。
前世,送亲的队伍里面根本没有沈由这个人,她对此人一无所知,因此交代绿染前去打听。直觉告诉她,若要查清真相,此人会是重大突破,关于这人,她要事无巨细地了解清楚。
“郡主,这位沈统领眼下正在西山大营。”
姜羡鱼惊喜过望,连忙停下动作,迎上前去,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绿染,你可有法子带我去找他?”
绿染咧嘴一笑,扬起眉毛:“奴婢早都想好了,郡主请跟我来。”
姜羡鱼听从她的安排,换了和她一样的丫鬟服饰,坐在铜镜前,看着绿染给她重新梳妆。
很快,一个熟悉的妇人发髻就在她手中呈现。
“这是作何?”
姜羡鱼第一反应是生气,随后想到绿染决不会戏弄于她,只得吞下怒气憋闷着。
绿然挽着她的胳膊,将人拉起来,眨了眨眼:“真娘,昨日你受苦了,我带你出府去寻医”。
姜羡鱼恍然大悟,促狭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