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枕梦那双灰色的无机质的瞳孔盯着她，如鬼爬身，攀附着她被拽住的脚踝一路往上。

“盛、盛枕梦！”凌栖一下慌了神，双手胡乱地在身前动着，想要推开逼身而来的盛枕梦，“你想干什么？！”

盛枕梦充耳不闻，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的奇怪，力气大得不像人，她的手贴过来，只感觉一阵刺骨的冰凉，让人止不住发抖。

“盛，盛枕梦……”孤僻傲然的凌栖，总是板着一张脸，谁都看不惯的凌栖，往日里烦躁不羁的眼眸，此时盛着可怜的泪水，她抖着身子望着仿佛被鬼上身的室友，用尽全身气力，也挡不住盛枕梦欺身而下的动作。

“盛……枕梦，你、你清醒一点。”凌栖的嗓音抖啊抖，刚刚还能勉强支棱着，的手臂，在盛枕梦不断地逼近下，只能交叉着叠在胸前，还要被盛枕梦压着，摁着。

“……”

盛枕梦忽的又不动了，只是坐在她的身上，手掌压着她的臂膀，像要把她嵌进床褥里。

“盛枕梦？”刚刚还觉得大难临头，心里惊呼要死了要死了的凌栖见到忽然不动的盛枕梦，小心翼翼地唤着她。

盛枕梦动了一下，手上的力度轻了许多。

黎野轻吐一口浊气，以为附身的鬼已经从盛枕梦的身上下去了。她又喊了盛枕梦一声，这次她已经能将盛枕梦推开些了。

“盛枕梦，你还好吧。”黎野半撑着身子，缓缓地坐起来了点，但她已经没办法从盛枕梦的身下离开。

盛枕梦还坐在她的身上，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动。

从盛枕梦入住104开始，凌栖就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前晚上盛枕梦刚搬进来，她去帮人放行李，太用力还给人家行李箱给摔破了。

她倒是道歉了，只不过不怎么和人说话的她，一开口即便是道歉，听在对方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盛枕梦当时就呛她了：“我也没有叫你帮忙。”

两人这梁子就这么结下了，接下来的一两天里，两人在寝室一句话也不说，安静得好像这宿舍没住人似的。

这还是开学的这三天里，两人第一次，这么的，这么的亲密接触。

要是平时，凌栖早就发火了，但盛枕梦刚刚发过疯，凌栖有点怂，怕她自己要是话说重了，盛枕梦又发疯了怎么办。

至于鬼上身，那她自然是不信的。她都住三天了，一没做噩梦，二没听到什么摸不到缘由的怪声音。

风没关好有呼呼声，那就嵌纸板挡住那些缝隙；半夜有水的滴答声，那一定是走廊谁接了水没有拧紧，她拧紧就是。

至于鬼，有本事她就真的出来，让她开开眼，不然她可是不信的。

“盛枕梦，你还好吗？”

凌栖心里犯着嘀咕，她想总不是她这几日对室友故意爱答不理，刺激到对方了吧？

那她现在关心一下还来得及吗？

“盛枕梦？”

“你，要去医务室吗？”

盛枕梦没有动，只是一双灰色的眼眸望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凌栖。

凌栖咽了咽口水，斟酌着，小心翼翼地开口：“我，我们一起去？”

“凌、栖。”

盛枕梦忽的开口，用嘶哑的声音轻呼她的名字。

“在，我在！”凌栖一个激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长长的沉默。

凌栖只看见盛枕梦颤抖着，仿佛极力拉扯着她的手臂，想要控制住她的双手，但那双手依旧颤颤巍巍地朝着她又伸了过来。

“盛、盛枕梦？！”凌栖的声音都变了，她害怕地往后躲，往后挤着墙。但任她怎么折腾都翻不出盛枕梦诡异的桎梏。

盛枕梦这次没有掐住她的脖子，而是抓着她的双手，高高的往上举起，又压在她的头顶。

凌栖呼吸都乱了，她脸上淌着一串又一串晶莹的眼泪，胡言乱语地叫着。

“我，我错了我错了！”

“盛，盛枕梦，我那天，我不该说你事儿多……”

“我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我也不该听到水滴答的声音骗你说门外有鬼！”

“我不该不搭理你！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

盛枕梦充耳不闻，她强硬地掰着凌栖胡言乱语时一张一合的唇，叫她只能发出吱吱呜呜的声音。

“呜呜……盛，盛枕梦你别……你别乱来！”

“我……我不该，不该说你像鬼……呜呜，我真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你不要这个样子……”

凌栖急得快哭了，她不管怎么折腾，都能被盛枕梦钳制住，最后只能嘴也咬着，双手也挣不掉，双腿也踢不起来，眼睁睁看着一声不吭的盛枕梦如鬼一般，手掌冰凉的刮蹭过她的每一寸肌肤。

“凌栖。”

盛枕梦的音调变了。

凌栖睁着哗哗流泪的眼睛，惊恐地看着盛枕梦。她看见盛枕梦灰色的眼眸黯淡下去，死气沉沉的凝视着她，她看见她从不弯起的唇角，勾上了一个骇人的弧度。

盛枕梦低下头，在她耳畔落下一声：“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