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栖，凌栖。]

[凌栖呀。]

[阿野，你真的要留下来吗？]

[凌栖，我是相信你，才愿意……]

[凌栖，我恨你。]

……

水声在耳畔冲刷着，哗啦啦的，又伴随起嗡嗡的耳鸣。

细细簌簌的人声趁着水流灌入耳畔，钻入脑海里，不停地唤着她的名字。每听到一声，她就感觉到身上的束缚变更重一瞬。

江河海流，本该是温和的吗？顺着手指缝隙淌流的水，只叫人感觉匆匆，却从未叫人有勒紧的束缚感。

但此时的水流匆匆，仿佛包裹着，撕裂着她。

[凌栖。]

[凌栖。]

[凌栖。]

黎野倏地睁开眼，刺目的白光令她失神片刻，她摸到坚硬的床，仿佛刚才的水吞噬她的场景，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凌栖，你刚刚好像做噩梦了。”

黎野睁开眼，她醒来，望着霉斑斑驳的天花板和布满灰尘的吊扇，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身旁的一只手伸过来，拍向她的身前。

黎野才恍然意识到，她正急促的喘着气，身上淌着冷汗。

“我怎么叫你你都不醒，你要去医务室吗？”

黎野抬手抹了抹额前的冷汗，撑着半臂坐起来，她看向站在她床头的女生，目光轻茫地反应了好一会儿。

“盛……枕梦。”

盛枕梦长了一张格外阴郁的脸，灰色的眉微微下撇，眼梢却吊起一点，她的眸子也是灰色的，甚至连头发，也是不明显的灰。

一眼看去，恍惚感觉看到了一场灰色的雨。雾蒙蒙的，潮土黏着潮土。

她看向凌栖的眸光淡而陌生，用一成不变的语调，平静地做出关心她的模样来。

“怎么。”盛枕梦听到凌栖喊她的名字，语气显得抗拒，不等凌栖说些什么，就拒绝了她，“我找不到医务室。”

黎野静静地盯着盛枕梦看了好一会儿，拿起搭在床尾的外套，三两下穿上，就往床下跳去。

她只留给盛枕梦一个孤僻倔强的身影，还有一声：“那算了。”

三。

二。

一。

砰。

盛枕梦花容失色地冲过来，一把将门摔上，声音巨大，惹得还在走廊里的学生一下蹿回来了自己的寝室里。

“鬼，鬼，闹鬼了！”学生们疯也似的跑回自己的寝室，一瞬间，104附近完全安静了下来。

黎野回头，蹙眉不爽地盯着突然将门关上的盛枕梦。

“你什么意思？”

盛枕梦手臂撑在门上，她喘着粗气，从初见就显得不近人情的一张脸，抬起轻颤的眼眸，看向凌栖的时候，却惊恐万分。

惊恐？

黎野心中升起一抹不安，只见下一刻，盛枕梦一脸抗拒，却又朝她伸出双手，只一瞬，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嗯……”

黎野这下也惊恐地看着突然中邪发疯的室友，她用力拍着盛枕梦的手，却怎么也扯不开，只能被她往身后的床推过去。

脚下一绊，黎野一下往身后的床仰头摔去，盛枕梦的手松落半分，站在床前，没有再追上前。

但寝室本就浑浊的灯光投落下来，被上下床遮挡一部分，落在盛枕梦的身上，更叫人看不清她灰色的眼眸。

黎野蹬着腿往床后躲了躲，她捂着被掐疼的脖子，瞪着眼睛盯着站在床前一动不动，鬼一样的盛枕梦。

“你，你发什么疯？”

盛枕梦不回答，她就这么站在床前，站在黎野的面前，迟迟没有动作。

空气里沉寂良久，盛枕梦忽的往一旁动了动，头顶的一点光亮穿过缝隙落了进来，黎野以为自己嗅到了希望的曙光——盛枕梦让开了，她不发疯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黎野就要往床下跳去，打算先去其他寝室躲一躲。

但她刚刚朝着盛枕梦错开身位的缝隙钻去，只感觉眼前有黑影扫过……

“呃……嗯！”

前几日还要她帮忙放行李箱的盛枕梦不知哪里来的气力，单手就掐住了她的胳膊，手肘顶下来，钳着她的肩膀，猛地将她往床上一摔。

咚的一声，质量本就不好的宿舍床，已经不是发出什么嘎吱嘎吱的声音了，是发出快要散架的咔咔声。

黎野被摔得眼冒金星，她的腿刚刚抬起一点要揣向发疯的盛枕梦，就被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