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见没有旁人,便邀请道,“我们想去漱泉斋,你们要一起去逛逛吗?”
看出对面两个丽人不太知道漱泉斋这个名号,大勖进解释道:“阿微喜爱丹青,一直在同画师学画,漱泉斋是这王城中最大的一处画斋,若是得闲,可以一起去看看。”
二人欣然同意,“好啊。”
漱泉斋不愧是最大的画斋,坐落于朱雀大街近旁,文人雅士络绎不绝。
斋有两层,占地也着实不小,赶上佳节,更是热闹,一楼挂出了许多画作,有的临摹名家譬如吴道子、尉迟乙僧等的画作惟妙惟肖,不禁慨叹真是藏龙卧虎。
见他们一行进来,掌柜模样的人迎上前,“诶哟,明大小姐,您来了。”
“掌柜,最近有栖迟先生的新作吗?”
“新作倒是没有,不过您来的也是时候,先生倒是托人送来了一样东西,指名是赠给您的,各位稍坐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杨云岫不禁问道:“栖迟是谁啊?很有名的画师吗?”
大勖进答曰:“是明大人结交的小友,有名倒谈不上,不过当真是画技不俗,阿微正是随他学画。”
正说着,掌柜引几人入后堂,桌上摆着一个锦盒,里面静静置着一枚古玉,雕刻着飞鸟游鱼的图案。
明微看着它,疑惑不解,“先生这是何意,可留下什么话吗?”
掌柜回道:“倒是不曾,只说是赠给姑娘,望姑娘善加保管,并无他言。”
“先生好生奇怪,怎的不直接来给我,罢了,下次见面我当面问吧,多谢掌柜!”
“好嘞,那几位贵客随便看看。”掌柜轻轻退出堂中,到前厅招呼客人去了。
几人随意赏着画,明微是行家,看得仔细些,杨云岫和高隽清不过是随便瞧瞧。那些名家书画前面总是围着许多人,她们倒是心有灵犀地更喜欢往那些平易些的画作前凑。
行至这画斋的一角,这里清净得多,挂的画作也少,除去些零散小作,正中挂着的只有两幅,看笔意像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一幅是牡丹图,一幅是雪山风景。
杨云岫显然更喜欢那幅牡丹图,群芳争艳、灿若云霞,隽清的视线很快便从那牡丹图划到旁边那个稍显冷冽素净的雪山风景,近了看看,这幅画并没有写明题名和作者。
“大概是这个吧。”大勖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只见他也踱到这幅画前,转头问旁边的掌柜:“我听说今日这斋中有一幅画,无题无名,画师说若有人能看出这画中意趣,便以此画相赠。”
“是,公子好眼力,正正是这一幅。”掌柜眯眯眼笑,“几位不如猜一猜,这画中有何意趣。”
大勖进见两位姑娘的目光被吸引,遂说:“我不懂画,二位试试?”
杨云岫看了这画片刻,“山间风景,白雪皑皑,观之有些萧瑟孤冷,大概画师那时心中有些难以纾解的寂寥冷清?”她说完目光转向隽清,“高姑娘觉得呢?”
隽清说道:“我不知说的对不对,这幅画唯有的色彩在那里,”她轻轻抬手指向画幅下部点点盛开的黄色花朵,“冰凌花。”
繁花多畏寒,冰凌花偏偏多生于北地山坡林间,看似柔婉娇小,却沐冰雪、傲霜寒。
“万籁廓清,雪满苍山,白茫茫的风雪里,只有它凌霜盛放。世人多赞梅傲雪,不知世上有冰凌。”
掌柜喜笑颜开,“妙啊,姑娘慧眼如炬,不错,此画正是冰凌图,两幅图正是两种花……”
听着掌柜的滔滔不绝,隽清忽然心念一动,想到了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不觉转头看了看大勖进,大勖进似是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耐心地听掌柜说着画。
掌柜的一句话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姑娘,按照约定,画师愿以此画相赠,您看是给您送到府上吗?”
隽清看向那幅冰凌图良久,最后却说:“不必了,知己难得,却也不夺人所爱,留着念想就好。”
她转身向杨云岫和大勖进浅施一礼,“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办,今日就先告辞了,诸位再好好逛逛。”
她离开画斋之后,大勖进不动声色地抬头望向二楼的一方小阁,半掩的窗间显露的一席华丽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