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觉寺的山门处,老仆昭庆驾着马车等候。二人本欲向裴翊告辞,却听裴翊说:“都上车吧,顺路送你们回去。”
还没等隽清开口,符昶抢先回答:“我还有事,不顺路,大人送隽清就行了。”
她本在犹豫,符昶这一句,把她未出口的推辞之语堵个干净,裴翊此时已转身上车,昭庆笑眯眯地对她说:“姑娘上车吧。”
马车悠悠行着,裴翊似在阖目养神,隽清坐在侧面凝神望着晃动的帘幕缝隙处透过的景致。
俄而她转回头来看向裴翊,“大人,我想参加武考。”
“猜到了,不然急着学刀剑做什么。”裴翊闻言缓缓睁开眼瞥向她,“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也要能承受那带来的代价。”
“我知道。”
忽闻前方一片纷乱,马车便是一个急停,惯力使隽清不由自主地侧身倾倒。待回过神来,自己几乎被裴翊伸臂圈扶,讪讪地便道谢边正身。裴翊问车外的昭庆:“发生了何事?”
昭庆回道:“公子,有匹马惊了。”
掀开车帘朝外看,果见一匹黑色的马在街市上横冲直撞,行人惊呼躲避。
要命的是,前方街市上本有个稚儿蹲在路边玩耍,看惊马的方向,孩子必然遇险。
千钧一发之际,两个身影冲出,裴翊飞身而出踏在黑马背上,拉住缰绳,在离刚刚孩子所在位置三步远处勒停了马,好在孩子已先一步被一个年轻人旋身抱走移到了安全之所。
年轻人将孩子交到吓得不轻的母亲手中,回身看清驯马之人,眼神亮了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姊夫!”这时看到隽清到裴翊身边帮忙控马,年轻人怔了一下。
裴翊跳下马背看看年轻人,“阿禹,别来无恙。”
“托……大人的福。”唤作“阿禹”的年轻人笑着应。
“少跟我打官腔。”裴翊温和地“责备”,转头对旁边的隽清说:“介绍一下,这是苏禹,我夫人的表弟,现在禁卫当差。”
隽清一施礼,“青云司朱雀阁高隽清。”看到苏禹似乎欲言又止,隽清遂说:“你们聊。”然后拉着马去寻后面追得满头大汗、魂不守舍的马主人。
苏禹拉裴翊到人少处,轻声说:“姊夫,我还真有个事想跟你说,我有个同袍,是郢州人氏,他说他们家乡一直有一种说法,说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
“你……知道?”苏禹叹了口气,“此事还牵涉到铁利,还需审慎处之。姊夫,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就招呼,我随叫随到。”
“这些事我会处理,你不用管,好好当你的差,过好你的日子。”
苏禹点点头,瞥了一眼正在马车旁同昭庆说话的隽清,“阿姊都去了这么多年了,你也该有新的生活了,你这些年过的日子,连我都看不下去,更何况是阿姊那么善良的人。”
裴翊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回头说:“你未免想得太多。”
与苏禹道别,马车继续行进,静谧中,裴翊的声音沉泠若青松,“我准备再去郢州一趟。”
隽清看向他,语气坚定地道:“我也去。”
裴翊认真地说:“且不说你用什么身份去,那里不比王城,此行也不在明面上,我们力量有限,如果遇到难以想象的事情,可别吓到哭鼻子。”
隽清的神情颇为平静,“我出身将门,又多经历了些事情,死人鬼神都不如活人可怕,至于身份,郢州也靠边境,带个译语也没人会说什么。”
他也看清了这丫头是个顶有主意的,平时看着温和淡然,内里脾气却十分执拗,心里不觉失笑,嘴上回:“好吧,那你可不许乱跑。”
隽清一揖,“卑职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