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春好时节,正觉寺里的玉兰正盛放,玉雪霓裳,莹洁清丽,与苍松翠柏交映,和丹槛绣桷相缀。
隽清等的人还没到,她便信步进寺来赏花。正觉寺是高王所建,乃是这王城中最大的寺院,堂宇宏美、梁庑庄严,旁边的高塔巍然而立、宝铎迎风。
“隽清。”符昶出现,冲她招招手,“走吧。”
寺院后有一处植满松柏的空地,符昶放下手中拿着的物什,将包裹的靑布一层层展开,露出两把剑来。
符昶拿起一把轻便的,“这把给你。”
查到时平之后,她心知前路多艰,但她真真正正想要去查案,而不是以译语的身份去旁观,武试便是必须要过的一关,故而央了符昶教她练剑。
符昶拿起另一把剑,横鞘拔出,在手上挽了个花,一套剑式下来,足以称得上行云流水。
她练过骑射,功夫底子是有的,所以学刀剑,其实不算难,符昶便一招一式地分解开教她。
“在这开小灶呢。”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正是出自裴翊之口,他也从寺院的方向走来。
二人齐齐见揖,“掌司。”
裴翊见此情形,自是不点自明,他朝符昶一勾手,符昶会意,将自己手中那把剑递上去。
“你来攻我。”裴翊执剑在手,对隽清说。
隽清初初愣了一下,俄而定神,提剑向裴翊所在攻去,裴翊就那样望着她,一动未动,剑尖临近他的心口,隽清心生犹疑,就在这一刹那,裴翊扬起手,手中之剑在空中转过一个弧形,抵在隽清刺来的剑身上,凌空旋了一圈,竟是卸了她剑上的力道,剑再次握在手中时,他往右一挑,隽清手中的剑飞了出去,刺入草蔓间。
“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乃兵家大忌,这与身法无关,哪怕将来你面对的凶嫌是相识之人,亦不可手软。”裴翊复说,“再来。”
他的剑术遒劲迅疾,传闻最令人胆寒的一次战绩是独自斩杀十余名死士,颇具大唐诗云“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风姿。
长剑交舞,铮鸣不绝,仿若银龙出海、千峰雪落。
她佯作脚底一滑,身子向后稍倾,裴翊看来果然中计,手上的剑鞘在她背后一拦,稳住她的身形,她反手转过剑身,以剑首抵在他颈边,狡黠一笑,“所谓以正合,以奇胜,大人,承让。”
裴翊看看她,似笑非笑,毫不在意,“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剑在何处?”
她闻言一愣,垂首望去,裴翊右手持剑,剑脊横贴在她腰际,不觉叹了口气,若真是生死交锋之际,这把剑应当已将她刺穿了。
转眼间日头已届西沉之势,裴翊将剑收回剑鞘,递给符昶,“此非一日之功,今天先到这吧,得空再说。”
“谢掌司。”隽清衩手施礼,三人向寺门行去。
符昶边收剑边不无怅惘地说:“得,好好的徒弟跑了,不如叫声师兄来听?”
“这打哪论的?”
“我的功夫基本上也是掌司教的。”符昶噙着笑意说:“叫一声嘛,师妹。”
“你正经点。”
符昶做抚心口状,“我多正经一人呐,我好伤心。”
隽清扶额,“你也就见面第一天正经。”转而问道:“掌司是经常来这吗?”
符昶笑容消失,神情肃穆起来,低声说:“掌司他供了家人的牌位在这寺里。”
天边有鸿雁飞过,高塔铎铃声声,过去已去,未来在望。堪破黑暗,心向光明,希望他们的本心和坚守最终能够拨云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