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桧一愣。
崔大郎从地上爬了起来,指着秦桧的鼻子:“狗官,若不是你毫无道理的安排,我爹岂会惨死在此,我又怎么会受伤?”
秦桧不经意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看着离他鼻尖仅一寸的手指头,指甲似乎被啃咬过,甲床很靠后,指甲盖又短又圆,甲缝里嵌着一些细碎的泥灰,他抬眸看着站在面前衣衫略显单薄的中年男子,说是号啕大哭,但脸上并未看到一丝泪痕,眼中除了恨意还看到了几分狡猾和得意,虽然苍白的脸上没有泪痕,但眼中又确实饱含泪水。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崔大郎吸了吸鼻子,大声叫道,“难道小人说的不对吗?这馆舍不是你们这些当官的找我们修缮的吗?现在出了事情了,你们就想撒手不管了吗?”不等秦桧说话,崔大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拍打着地面,嚎道,“我的爹啊,你死的好惨啊,你怎么就这么走啦,为了给皇帝老儿的儿子娶媳妇修缮这馆舍而丢了性命,如今当官的却想撒手不管了呀……我的爹啊,我的命咋就这么苦啊,三岁上没了娘,现在又没了你,这课叫我怎么活呀……爹啊……原本说好我们父子俩做完这次工便回家给我娶个媳妇儿,如今媳妇还没娶上你就死了呀……”
“闭嘴!我什么时候说过撒手不管了?”秦桧沉着脸看着崔大郎,原在远处修缮其他馆舍的工匠们听到动静也围了上来,互相打听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几个年轻气盛的听了崔大郎的哭诉,眼中流露出几分不忿之色。
“先生?”玄衣少年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秦桧回头看了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的少年一眼,微微地摇了摇头。
“狗官,你还我老父的命来!”原本还坐在地上的崔大郎翻身起来,手上抓着糊墙的工具便朝秦桧冲了过来。
“先生当心!”
“郎君!”
“秦大人!”
尖叫声此起彼伏,秦桧下意识地偏过头,只感觉一阵痛意袭来,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他抹了一把,红色的。
“哇,我的郎君哇……”半大的少年惊慌失措地看着秦桧手上的血,不知该如何是好。
“快,给秦大人包扎一下。”周黑崖将大夫留下的伤药塞到秦忠怀里,持刀将秦桧和赵桓护在了身后。
崔大郎也被人拉住,夺去了手上的工具,只是那几个年轻人也将他挡在了身后,怒视着秦桧等人。
“殴打朝廷命官,尔该当何罪?”周黑崖厉声喝道。
赵桓的脸沉了下来。
“崔大郎不过是伤心过头,又不是故意的。”被黑塔侍卫这么一声厉喝,那几个年轻人也回过神来,是啊,秦桧还是个官,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几人互相看了看,也畏缩了几分。
“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他冲着我家郎君的脑门咂的,如果不是郎君偏了偏头,那绝对是一个大洞,如今脸上留了这么长的一条疤痕,那可如何是好呀?”秦忠一边上药一边咆哮道。
“先生这脸……”赵桓脸上露出了一丝忧色。
“我又不是女子,怕这伤痕做什么?”秦桧一边接受着秦忠的唾沫洗礼一边忍着痛地安慰赵桓。
“郎君你本来就长得不是很好看,这脸上留了疤就更丑了,得亏你已经娶了娘子,若是像咱家隔壁何家大郎君那般未娶妻,这也是大娘子小娘子们相看的最重要一点啊。”秦忠一边说一边给秦桧上药。
这小哥儿说的是啊,得亏这位秦大人娶媳妇儿了,否则……夫人还真是个老大难问题。众人闻言齐齐点头。
“闭嘴,上药。”眼角的余光瞥见低着头的赵桓不停抖动的肩膀,秦桧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哦哦……”秦忠手忙脚乱地给秦桧简单地包扎了几下,“一会回去再请个大夫看看吧,别把娘子吓到了,郎君还是想想回家怎么跟娘子和老太太解释吧。”
“啰嗦。”
“发生了什么事呀?”今天不当监工的徐侍郎和裴季听到了馆伴派人送来的消息后,急冲冲地赶了过来,一前一后地进了门,但他们看到站在秦桧身旁的赵桓时,不由得一惊,“太……太子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徐侍郎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裴季连忙伸手扶了一把。
太子?!围在一旁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站在一身狼狈的秦桧身旁的玄衣少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