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遥闭了闭眼，只允许自己难过了半秒钟，随后迅速收拾好情绪，一边拿上武器外套和车钥匙下楼出门，一边想起苏格兰今天早上离开时说上周就接了一个远程监视接应交易的任务，就在工厂附近可以两头兼顾。那任务由波本参与交易，莱伊在另一个点位同样远程监视。

波本，莱伊。

他的思路在两个名字之间停留了一圈，最后拨通了莱伊的号码。

电话过了挺久才被接通，对面传来呼呼的风声和汽车引擎转到最快的轰鸣声，随后是莱伊似乎有些兴奋的声音：“嗨，维特，什么事？”

长泽遥立刻明白了：“你在追苏格兰？”

“嗯哼。”莱伊笑着应了一声，紧接着道，“没有急事的话一会儿再说？我就快追到他了。”

“位置。”

“什么？”

长泽遥重复了一遍：“苏格兰的位置。”

莱伊顿了顿，不太情愿地报了一个地址，又冷哼一声：“我会在你和琴酒来之前抓到他的。”

长泽遥没理会他的不满，说了声多谢就直接挂断电话发动车辆，很快将车速加到了最快。

正在追杀的莱伊，位于附近的波本，同样打探位置赶过去的琴酒，还有更多可能用不同方式参与这场追杀的组织成员。

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出现各种可怕的猜测，甚至回到了多年前那一次两次三次错过的最后一面，他咬咬牙，勉强驱散心里弥漫的恐慌，集中精力加快速度。

一个路口之后，另一边的岔路开过来一辆黑色保时捷，维持着和自己一样超高的车速，又开往相同的方向。

……琴酒。

思考了一瞬要不要在这里就将琴酒拦住，但想到前面还有莱伊波本和可能的其他人，长泽遥暂时按下了动手的想法，继续往前。

十分钟后，他和保时捷一前一后到达莱伊电话里提到的地点，又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迅速判断出下一步方向，再度出发。

十五分钟后，车辆一个急刹车，停在了无人的河岸边上。不远处有一栋废旧的楼房，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屋顶有两个离得很近的人影，他们站在天台边缘，楼房下面就是河水。

长泽遥立刻推开车门，然而还不等他下车，耳中忽然传来一声遥远的枪响。

他骤然抬头，只见天台上长发的人影后退了一步，而短发的往后栽倒，跌出栏杆，向下坠落，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被染成血色的河水继续流淌。

砰！砰！砰！

天台上的长发人影对准水面又开了几枪，也不知道有没有起作用。

噗通！

人跳入水中的声音响起，天台上似乎准备继续开枪的莱伊动作一停，同样刚刚赶到正要往水里开枪的琴酒也不得不顿住，神色阴晴不定地注视着水面。

水下，长泽遥屏住呼吸往苏格兰落水的地方游过去，意外地发现那里并没有人影，只有一个被戳了洞、已经快要流尽的血包缠绕在水草上。

他怔了怔，随即眼睛一亮，抬头往下游的方向远远望过去，果然见到一道熟悉的影子正在水下游泳。

从收到朗姆短信开始就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他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唇角，下意识想要追过去，但很快他的动作就再次顿住，随即再度下潜，确定水面上看不清后才往那个方向游动。

前方的人影也立刻察觉动静，第一时间作出防备的动作转身，然后他也怔了怔，原本预备攻击的姿态慢慢软化，神色也从冰冷凝重变成了某种难以言语的复杂。

他停了下来。

似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两个人的距离拉近，蓝色和浅褐色的眼瞳相对，仿佛有相同的光在流转，长泽遥想说点什么，水下的环境却让一切言语的没办法出口，也没有更多时间来慢慢交谈。

就在他踟蹰不前的时候，诸伏景光忽然伸出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随后微微抬头，干脆利落地吻了上去。

轻柔的吻转瞬即逝，和让他感觉重新有了归处的这段时光一样短暂，黑发蓝眼的青年再抱了抱他，随后轻柔却坚决地推了推他，转身离开。

长泽遥安静地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和更远处若隐若现的潜水艇，没有再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