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舟谈不到客户，正在外面游荡，手机就收到一条消息「一起吃饭去，老地方见。」

发消息的人叫王康，和他差不多时间来公司，这人开了小单，手上也攥着好几个意向客户。

这里大多数同事都专心搞业务，几乎不在办公室，而王康热心又自来熟，池砚舟时常请教他到底怎么留住客户。

王康其实全凭运气，不过他不表现出来，总是故作老成讲些大道理，池砚舟也听得认真，虽然这些话里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多数新人和王康关系都不错，不过个个都有家庭，关系仅限于工作时间，王康便盯上了池砚舟这个孤家寡人，总喊他去吃饭。

这人是酒蒙子，说是吃饭，实际只是想找个人陪他喝酒。他甚至愿意为此掏钱请客，当然，不是去吃面就是炒菜馆单点一个菜。

池砚舟总觉得欠王康人情，便总陪着去，不过他会偷偷换成冰红茶应付。

进饭店没多久外面就下起大雨，池砚舟本想等雨停再走，结果从七点多等到将近九点，碗边的米饭粒都风干了，雨还是一点也不见小。

王康坐在对面，早已经神志不清开始说胡话了。

“我跟你说，人就得尽早谈恋爱，你要是不遇见一个特别相爱的人，这辈子真是白活了。”

这人当然指望不上，池砚舟熟门熟路地把王康塞进出租，顶着书包往公交站赶。

尽管他躲在房檐下走，衣服也仍然被迅速淋湿，冻得瑟瑟发抖。他好不容易躲进一家便利店，一把伞居然要25。

这伞镶金边了吗？但这个鬼天气，他咬咬牙还是买了。

居然还是儿童小花伞，薄薄一层塑料，风一吹就掀。打和不打都一样，池砚舟边走边心疼自己的二十五。

季屿川坐在窗边，对着外面密密的雨帘子发愣，他嗅着空气中潮湿的雨水味，心情和天气一样闷。

白天他莫名其妙成了枪靶子，那个软饭男把他的稿子撕得粉碎，还说什么“踩一脚都比你写得好”“像猪叼着笔写的”，像是把在家挨的骂纹丝不动搬过来。

纸片拼凑不起来，他记性一贯不好，只模模糊糊记得大概情节，生拼硬凑着往更吸睛的方向改。

总之都要加班，他在无数次咒骂催促声中，坚强的拖到最后才交，不出所料又是叫他重写。

季屿川第无数次生出辞职的心思。

回来的路上下着起大雨，下车十几分钟的路他被淋个透湿。他每天都会听收音机，却总是想不起听天气预报。

就算听了他也记不住要带伞。

进家门他忙去冲澡。白天没出太阳，水管的水冰凉，他打开热水器，站在旁边不停打着哆嗦。

热水器耗电大不说，加热速度也极慢，还动不动就坏，基本是纯占地方的摆设。

身上的水都被体温蒸干了，水才终于有了温度，他忍着难受劲快速冲洗两把，回屋把自己整个蒙进被子。

头一阵阵发疼，他喝下感冒冲剂做预防，灌好热水袋蜷到床上。

白天压抑的情绪反上来，心脏像被什么堵住。他听见自己过速的心跳声，闭上眼睛等这波难受劲过去。

常年放在角落的盆接着天花板一角的渗进来的水，滴答滴答，和外面的雨声融合在一起。

季屿川迷迷糊糊地睡着，又很快被惊醒。他不想开灯，趴到客厅的窗边对外面发呆，又突然陷入情绪。

他一下下努力放缓自己的呼吸，手不受控制地发起抖。

不要再去想那些过去，也不要想当下的事。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

开门声响起，电灯开关紧接着被按开，他还没从突如其来的强光种睁开眼睛，对方就已经瞬移过来“怎么了？”

“……没事。”季屿川回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嘴唇被他咬破了皮，露出内层的嫩肉。

池砚舟站到一边，陪他一起看景“心情不好就讲给我听，别总自己憋着，不是说分享难过就会少一半吗。”

他握住季屿川的手，那双手大概是洗了太多次，摸着干巴巴的，仔细一看，上面布满了细细密密的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