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下来放走小蛇的时候,祝清晏越发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爆开了。她摸了摸脸颊,果然,热热的。
皇宫里的旧人都知道,公主性格好,长相好,身世好,哪哪都好,唯独有一点不好,就是,躲。
一件事情发生了,事情本身不算好,解决方式不算好,哪怕结果只在一层纱的后面,乐翎也不愿再上前,只孤零零把问题抛在原地,选择忽视。
面对感情一事,也是如此。
今年春宴,魏相和帝后二人再次将祝清晏魏徐言定亲一事提上议程。几年里,除了魏相,所有人都没变。
魏徐言依旧一副笑语嫣然的模样,帝后二人依旧认为魏徐言是女儿良配,祝清晏依旧不愿意,不愿意同他人议亲,也不愿意探究抵触情绪背后真正的原因。
剖析它,直面它,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祝清晏宁愿,它一直安稳落在纱面背后,哪怕它已经露出一只脚。
但突然,此刻,祝清晏很想问一个问题。她想拽着那只露出的脚,将它再拽出一点。
谢洄之并不知晓祝清晏心里的小九九,他看着蹲在凉亭里勾着花草发呆的祝清晏,手用力撑地,站了起来,迈开长腿,幽幽朝凉亭里走去。
“晌午过后可有事?陪我入扇门。”
“你为何要断言,魏徐言是我命定良配?”
两句话一同响起,谢洄之上前的步伐更快了些,他站在祝清晏面前,微微弯腰,视线恰好落在她微微仰头的角度,察觉到祝清晏略有些委屈与倔强的情绪,他心底酸酸痒痒的,似是被轻咬了一口。
谢洄之再次微微弯腰,离祝清晏的脸颊更近了些,近到彼此能看清对方眼中的试探与满足。
满足什么呢?祝清晏想。或许,从未这样明目张胆的彼此靠近过。
他其实没想过将话题延续下去,也没想过今日就逼出一个答案来,但是此刻,确是个良机。他不想再等下去了,谢洄之想。
谢洄之不打算放过她方才的最后一句话,喉咙滚动,说道“先回答你的问题。”
“相比于我早早看清内心,乐翎你更像一块不开窍的木头。我拿你不得,又得重塑一次真身。若是此期间内,你仍旧不开窍,或是开错了窍,我该怎么办?因此,我找魏徐言,与他做了个约定。”
“与你二人均无损失,却堵上我的幸福,这算什么约定?”祝清晏忍不住出声反驳。
“确实是我不好,应当再主动些的。只是我想,即使我重塑失败,魏徐言也能护佑你一世平安,长久陪伴。”
祝清晏沉默不出声。
“这事也是我思虑不周。”谢洄之瞧出她不甚赞同的模样,忍俊不禁,“我知你有自己的想法,不愿依靠别人。但缘神余生孤苦,有人陪伴总是好的,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也不论是爱情,还是亲情、友情。对于此事,我并非有看轻你的意思。”
祝清晏点点头。
“所以,”谢洄之语峰一转,骨节分明的手悄然附上祝清晏的脖颈,将她的头发拨到一边,触碰到光滑的肌肤,微微收力。祝清晏感受到禁锢与引领,不受控制随着他的力道扬起些头。
“现在可以亲自解释一下,你方才坐在此处,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吗?”说着,谢洄之感受到祝清晏微弱的挣扎,控制着力道又一次收紧,迫使祝清晏眼神正对着自己。
他要看清面前之人脸上所有的情绪。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羞,抑或是逃避。
谢洄之微微朝后撤了些脑袋,眉眼有些疑惑,又有些兴味,他印象中的这丫头,逼不得,凶不得,试探不得,若是被感受到一丝不舒服存在,她便会逃之夭夭。
分明是天皇贵胄,她却天生对所有人缺乏些最深处的信任,选择性依赖身边人,却不会真正依赖身边人。
若非如此性格,他也不会一直等到那副身体的事情全部解决掉,再与她挑明此事。不然,他实在对自己没有任何自信,自信这块木头不会抽走留在自己这的依赖与信任。
眼前挑明的一幕在他脑海里上演过很多次,他按照祝清晏的性格预设了很多反应,却实在没想到如此一幕。
“不就是一句话么?我随口说的,哪有什么其他意思。师父大抵是过于敏感了些。”祝清晏总觉得脖颈处传来的灼热感快要将她融化了,她受不了面前这人脱离师父身份后,以男子对女子的旖旎姿态同她讲话。
她着重细读“师父”二字,故意挑战谢洄之的神经。
谢洄之闻言一笑,手指摩挲祝清晏耳后皮肤。祝清晏感到微微刺痛感,后背战栗片刻,这种被人掐住命脉的感觉,太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