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要取代云程轫致他于死地的想法渐渐平息下来。霍子仲此次找他,只是想问清楚能力被抽离一事,他是否知情。
想要问清楚,偏生又是个内敛的性子。此事便有祝祁来促成。尽管,祝祁目的不仅仅是促成见面。
“乐翎,想必云程轫已经告知你不能面见外人的缘由了。”祝祁一语中的,祝清晏内心一颤,被说中的感觉,果然会让人莫名生气。
与祝清晏略显僵硬的表情相比,霍子仲状态放松多了,“我的确曾被他赶出门外,但这些年我过得不错,此次见面,是我本身出了些问题。在这个世界,或许只有我们二人是相同来源,所以,我的问题,或许也只有他能解。”
“这样。”祝清晏松了口气,“霍兄,我会将这些转告师兄,但是否见面,还是要他同意。”
祝祁点点头,表示理解。他从怀中掏出一物件,拇指大,形状怪异,“劳烦将这件东西一同转交给他,或许他看到,会改变主意。”
祝清晏接过东西,与他寒暄几句,便切入今日所来的第二个目的。
“子仲兄,上次见面匆匆,您给我讲述的过往尚未完结,今日彼此有空,可否将后续给我讲过?”祝清晏笑语盈盈,问道。
祝祁显然也未想到她会提出此要求,心道不好,只好说着“待我方便一下,回来便讲如何?”
“好,我为子仲兄沏茶,子仲兄请便。”
祝祁便往外走,便召唤霍子仲。这孩子,发现自己的预知能力慢慢消散后,就不愿面对现实,一直沉睡。
不过多时,霍子仲回来了,眼神顿顿,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看得祝清晏发笑,莫不是趁着如厕睡了一觉。
霍子仲脑袋还有些发懵,他迟钝接过祝清晏递来的一杯茶,置于嘴边抿抿,又放在桌面,丝毫未动。
怎么去了趟茅房,喜好还变了?祝清晏蹙眉,却未多想,身怀异能之人,多些毛病,也是应当的。
霍子仲左想右想,实在想不起自己当初讲到何处。
“谢洄之被赶出本体。”祝清晏看出他的窘迫,小声点着他。只见霍子仲抓耳挠腮又一阵,才作恍然大悟样,“终于窜起来了,这便讲了,公主听好。”
谢洄之跑着跑着,却发现,身侧的店铺一直在朝前迅速飞去,他为什么在朝后跑?他奋力起身,想要朝前跑去,却后退得更快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他惊恐看着化作小点的村镇,恐惧慌张直涌心头,将他吞没。
祝水该怎么办?谢洄之抚摸上已然麻木的胸膛,感受到那处有力的跳动,意识逐渐脱离愤怒,开始回笼。
为何还有心跳?自己不是已经死了么?
可惜没有人告诉他答案。因为,他被送去了最北方。
一夜,他从大陆最南方被遣送到最北方。
自此,谢洄之开始了三百年的漫漫飘零。白日,他隐匿在熙攘人群中,睁着眼。夜晚,他就孤零零在街上飘荡,依旧睁着眼。
若是有人有一双阴阳眼,定然会被街上游荡的单只鬼吓得同这只鬼作伴。
他还曾去过阎罗殿,看着身侧一只又一只死状各异的鬼魂飘进殿内。他们看到完好俊美的谢洄之,眼中闪过一阵又一阵惊艳。
“这位兄台,你是如何死得珠圆玉润?”
“笨蛋!珠圆玉润是形容女子的!”另一只鬼伸手穿过他的头颅,骂道。
还有鬼因着想同他一起投胎,偷偷让出一块位置,“兄台,来我这,我给你插队!”说罢,这只鬼被众鬼围起来,打得鼻青脸肿。
“操!你想独吞?!”
但很快,它们便不羡慕谢洄之了,因为这只鬼上不了黄泉路!他是只无法投胎的鬼魂!给他插队、把他夹在胳肢窝里偷渡、给他打扮成女鬼婴儿鬼老人鬼、两只鬼装作连体怪上路......众鬼想了许多法子,但每每一到阎罗殿,这只鬼就被弹了出去。
于是,谢洄之在鬼界出了名,黄泉路边,有位俊涛无边的死鬼!为什么叫他死鬼呢?因为他只能死,不能活!
谢洄之听见这个传言,倒是笑呵呵的,说得是实话嘛,很贴切。想着,他给路过每一个喊自己死鬼的人,高高竖起大拇指。
于是,谢洄之更出名了,因为,这不光是只死鬼,脑子还隐隐有问题!
无法投胎的谢洄之试了十余年,直到投胎转世的众鬼还对他念念不忘,梦里呓语。阎罗殿内生了气,索性连黄泉路旁也不让谢洄之呆着了。阴差在路旁立了个公告,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死鬼勿来!”
于是,谢洄之又回到人间了。
比起黄泉路,还是人间热闹。
“不能投胎就不投,”谢洄之坐在乡野小路开着的一家野店里,又一挪屁股,坐在了正大口吃茶的一位大汉身上,咂咂嘴,感受茶香入喉,“好喝。”谢洄之眯眯眼,笑了起来。
下一瞬,谢洄之便被大汉腰侧的护身符弹出两里地外,一头扎进树枝里,身子飘在树边,上了天。
他还爱去宫廷里蹭吃蹭喝,有时附身在贵人身上,有时附身在太监身上,有时是丫鬟,有时是守卫,总之,怎么方便偷吃怎么来。
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说是闹鬼,还是同一只鬼,因为被附身的人总爱去厨房!
于是,得道高僧入宫,唵嘛呢咪吽,佛咒一念,谢洄之一个飞跃,被丢出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