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执法久久不言,竹钰辞以为他看出什么,不安地抬眸。
眼前的少年Omega像一只被雨淋湿而眼神躲闪的鸟,看着他清澈的眼神,陈执法沉沉叹了口气,还是怜意占了上风:
“竹总,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还是想说,请你相信我们执法局,专案组正全力推进此案。”
“有我们在,你其实不必那么……辛苦。”陈执法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但竹钰辞感受到他厚实掌心传来的温暖,无意识点了点头。
直到离开执法局时,他犹自怔怔地回头,一旁的傅声声觉得他表情有点微妙:“阿竹,看什么呢?”
“看陈执。”竹钰辞说,陈执法的身影在门边挺拔如松,他心里忽然一动,“你有没有觉得,陈执刚才那个样子有点像秦越柏?”
“什么?!”秦越柏惊骇出声。
刚才看竹钰辞在执法院前一步三回头、似乎对那个陈执法恋恋不舍的模样,他就已经很不高兴;现在小辞居然还火上浇油,说陈执法像他!
一时间,什么“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之类的怨词充斥了秦越柏整个大脑。
他完全唤不起一丝一毫的理智,愣愣地望向竹钰辞,不可思议中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与戾气。
小辞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遇见别的人,开启一段新的旅程,这本就是他给竹钰辞规划好的路线,他该为他高兴的……可是,可是他还尸骨未寒——
秦越柏心中忽而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就算他为你守孝三年,三年之后,难道你就能接受他看上别的什么人吗?
你难道还不肯承认,就如同任何一个自私、阴暗、看不得人好的恶鬼一样,你其实巴不得他一辈子都在你的阴影之下,给你做一辈子的未亡人才好!
秦越柏双目发冷。
是啊,竹钰辞明明说过爱他,他也看过竹钰辞给他立的灵台,上边写着【竹钰辞亡夫-秦越柏之位】。既然认了他做亡夫,怎么却没有一点守丧的自觉,随便遇上什么人都敢说像他?
“你说他像我,是想做什么呢,小辞?”他逼近竹钰辞身侧,声音嘶哑地问,“你是不是想接近他,期盼他对你像我对你一样好?他喜欢你不是难事,然后呢,你要回应他吗?”
你会答应他的求婚,跟他结合,然后将那块亡夫的牌位丢掉,因为不吉利,因为你只有一个丈夫,而秦越柏自始至终已经没有资格竞争那个位置——是不是?
另一边,傅声声也被雷得一激灵,不过他倒没有被害妄想症、想那么长远,只是担心道:“阿竹,你你你要拿陈执当替身吗?”
“你想哪里去了?”竹钰辞失笑,“我胆子还没大到那个份上。我只是看见他站在那里,就想起了秦越柏而已。”
秦越柏被勉强安抚到,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他接着说:“这跟替身有什么关系。我看江秘书,也能想起秦越柏,看天上的云,也能想起秦越柏。看路边的小猫小狗,都能想起秦越柏……”
秦越柏那口气终于舒了出来,好像他如今的存在就靠这一口气维持着。
从刚才开始变得有些昏暗的云层也停止翻滚,竹钰辞察觉到了,抬头望了一眼:“终于要放晴了。”
为了庆祝雨季(虽然可能是暂时的)结束,以及秦越柏案子有了进展,两只Omega决定去吃烧烤。
“我带你去吃农西家的,他家烤小牛排超级好吃!”说到吃的,傅声声顿时来了劲,“走走走,吃肉喝酒去!”
吕队长在傅声声哈喇子直流的声音里设好导航,稳健开上车道。
竹钰辞和傅声声一同在手机上订餐,两只小脑袋贴得特紧,秦越柏只好飘在他另一侧,半边身体卡在车门中。
事已至此,他要是还能坚称自己对竹钰辞完全是长辈心思、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不过,秦越柏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问题。
——归根结底,他已经死了。一个死人,就算生出些不合时宜的下【/】流情感,阴阳相隔之下,也不会对活人造成太坏影响。
其次,就像航行在星系中的飞船,走岔路和偏航的概念绝不相同:只要导航准确,就算走上岔路,最终也还是能回到正确的航道上来。
只是一时意乱情迷,一时思想滑坡,一时卑鄙无耻……他可以改。他可以改。他可以改。
他一定可以改。
车程还有四十分钟,傅声声把菜单翻来覆去检查了三遍,终于撒开手:“阿竹,今天我请你!放开肚皮吃。”
“行,不把你钱包吃瘪绝不停嘴。”竹钰辞笑道,划出饭店软件,翻开通讯录摆摆手,示意要先打个电话。
傅声声有点吃味,“跟我在一起,你还要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