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班后，成治跟在冯一川身后，走进了“昊升酒家”的店门。

在伙计热情的招呼下，两人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天色已晚，店内稀稀拉拉没几个客人，成治左看右看，不解的问，“头儿，今天怎么会想到来这种地方吃饭的？”

冯一川没说话，示意成治点菜。

成治有些不自在，随便点三个价位适中的菜，又给自己要了二两烧酒。

酒菜很快上桌，成治美滋美味的吃着酒菜，开始飘飘然，“头儿，你觉得新来的那几个女警怎么样？”

冯一川没答话，边吃边观察着店内的陈设，若有所思。

成治似乎也没想听冯一川的回答，自顾自的说着，“兄弟们私下可没少讨论，这上头肯定是觉得咱们工作太辛苦，才特意招了女警来给咱们调剂调剂。说起来，质素最高的可都给咱们局分来了，看来这几年没白熬呀……说起来，咱们局这几位‘警花’那可真是各有千秋。就说那个于墨欣，那眼睛就跟会勾魂一样，她只要这样……”

成治边说边学着于墨欣的样子，抛了个媚眼，冯一川直接把头转向一边，表示不想看。

但成治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可真是，能把人全身的骨头都看酥了……弟兄几个私下里常说，这几位女警也算是各有特色。像黄雪花，那说话细声细气、水水灵灵的，哪儿有个警察的样子；还有唐蜜，长的倒是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跟吃了枪药似的，不过，心思倒也是真的单纯，所以大家没事都爱逗她；还有她那个跟班小翠，憨憨厚厚的，挺淳朴的，对她家小姐倒也真是忠心……还有还有，要说这几个女警里面，最漂亮的还得是顾盼盼，但就是太冷淡，平日里一张脸看着跟挂了霜似的，私下里谁都不敢跟她多说话，我看其他几个女警也挺忌惮她，尤其是唐蜜，她们只要在一块儿出勤，就看那唐蜜一直在偷看顾盼盼的脸色……”

听到这话，冯一川的目光在成治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他所说话的真假。

“对了，头儿……”成治喝了口酒，好像是壮了壮胆子，然后才问，“要是你，你选哪个？”

“唐蜜。”

“什么？”成治挤挤眼睛，认真的看向冯一川，冯一川的目光则一直停留在墙上挂着的招牌菜上。成治使劲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刚刚是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冯队怎么可能回答这种问题。

冯一川突然指着墙上的菜名问，“你发现什么没有？”

“啊？”成治回过神来，一头雾水的看着冯一川。

“我记得师父以前有一次去北平公干，回来后一直对一道菜念念不忘，说吃过那道菜才明白什么意犹未尽、回味无穷……那道菜就叫白玉金汤。”

成治顺着冯一川的视线，果然在墙上最显眼的地方看到了“白玉金汤”的菜名。

冯一川接着说，“师父说他当时还特意问过，大厨告诉他，光那金汤就是用鸡汤、鲍鱼、干贝等十余种名贵食材熬制的，本是皇宫御膳房的一道菜。”

“御膳房？”成治立刻会意，他终于明白冯一川为什么会破天荒的说这么多了。他连忙招手叫来个伙计，“伙计，给我们上份‘白玉金汤’。”

“真是对不住您了。”那伙计鞠躬道歉，“这道菜今天的量已经卖完了，您下次什么时候来，我跟后厨提前给您留一份？”

“你这道菜什么名堂？还买完了？”成治露出一脸不满来。

那伙计看成治他们脸生，又穿着便服，以为只是普通的客人，便故作神秘的说，“您二位一看就是见多识广的人，一定知道御膳房吧？那可是皇宫里给皇帝做菜的地方，我们店里这道‘白玉金汤’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宫里御厨的手艺，我们店里招牌中的招牌，所以您下次赶早，一定得来尝尝！”

“看来我们今天是没什么口福了！”成治说着，跟冯一川交换一个眼色，“这样，我们想问你们大厨几个问题，麻烦你叫他出来一下？”

“这……”伙计明显面露难色，他向柜台边张望一下才说，“那，您二位先吃着，我去给二位问问。”

伙计说完，立刻跑去柜台边，跟站在那里的中年女人耳语几句，那女人也向冯一川他们所在的方向看了几眼，脸上挂着一丝客套的微笑，但并不真诚。冯一川和成治猜出，这个女人就是老板娘秋姐。

似乎是得到了秋姐的首肯，那伙计一溜烟跑进了后厨，好一会儿，才带着一个略微发福的男人急匆匆从后厨走了出来。男人看来五十岁上下，身上系着条半新不旧的围裙，正拽着围裙角擦头上的汗，他就是大厨徐昆。

徐昆走到冯、成二人桌前，弯腰赔笑，“二位客人找我？”

“掌勺徐师傅是吧？没什么事，我就是好奇，想问问这道白玉金汤是什么来头？”成治嘴角咧着，看来似笑非笑，颇有深意。

“这个嘛……”徐昆看来明显松了口气，他啧啧嘴，堆出一脸假笑，慢条斯理的回答，“二位一看就是懂行之人，实不相瞒，我师从御膳房的‘御勺张’，这道菜就是他传授给我的。”

成治点点头又问，“你在御膳房里呆过？”

“呆过，呆过。”

“认识侍奉的太监吗？”

徐昆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成治和冯一川，没有回答。

成治见状，掏出警员证来在徐昆眼前晃了一晃。

徐昆这下老实了，但同时又显得紧张起来，“见……肯定是见过一些的，不过都这么多年了，早忘了。”

“你知道我要问谁？这么着急撇清关系？”成治提高了声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