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出现了一些出乎意料的结果。
第一站，李轩带我去了我捡到他的那个山头。
那天雨夜交加，李轩黏湿的黑发紧贴在脸颊，一双充满恨意的双眼执拗地望着我，黑色镶金长裤下的双腿仍在不要钱般地流血。
他紧紧地攥住了我的裤脚，然后没了意识。
只是他眼中浓烈的恨意让我一时间有点晃神，于是鬼使神差地救下了他。
但现在，站在这，我却不自觉地联想到了念禾。
如果李轩真的对念禾下手，那念禾恐怕会比过去的李轩惨上数万倍吧。
我知道李轩所有肮脏的手段，也见识过他审问犯人时漫不经心地对其行刑的心狠手辣。
第二站，我和他去了我们初次约会的美食街。
那时候，李轩的腿伤刚好，我带他去了那个勉强称得上家的附近的一条小街。
因为那有一颗心愿树。
在那里我和李轩心有灵犀地写下了祝愿对方一生顺遂，岁岁平安的心愿。然后相视一笑。
只是这次我无意间发现了一张早已发黄却还紧紧地挂在树枝上的红纸。
红纸上写道。
我想要做能保护姐姐的英雄。——长安
记忆霎时倒流。
“长安，姐姐给你去买一个白面馒头。”
“你就站在这里别动，好不好。”
我哄骗完小孩，便毫不留情地放了一把大火，将那间小木屋烧了个干净，自己一个人走了个干脆。
对不起，长安。可我实在没精力再照顾一个人了。
......
直到李轩把我拉走，我才急匆匆地拿下那张红纸塞在了自己的衣服里。
第三站......
第四站......
......
最后一站，我和李轩回到了东宫。
他只拿来几坛美酒，酒香醇厚。
我和李轩第一次喝酒时，我喝醉了，趁着酒意，强吻了李轩，向他告白。
我们便稀里糊涂地在一起了。
现在看到眼前的几坛美酒，我竟没来由地有几分恐惧。
我酒品很差，我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李轩笑语盈盈地望着我。
“阿禾。今晚恰逢月圆之夜，喝一杯如何?”
“殿下，你知道的。我的酒品不怎么好。”
我推拒道。
李轩只撑着脑袋看我，眼神里满是心眼子 。
“可是我想和阿禾一起喝呢。”
“一杯没关系的吧?”
“还是说——”
“阿禾你不敢喝?”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怎么会呢?”
我接过酒杯，自己斟满了一杯。
李轩想看我酒后吐真言。
可我必定吐不出李轩想听的话了。
只希望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我“英勇就义”地将一整杯酒喝了下去。
只是我没想到。
许是这几天脑子里天天想着念禾，醉酒后的我竟然把一颗瘦高的松树当做了念禾。
我趴在桌子上，醉眼迷离地望着那棵树，轻声念道念禾的名字。
“我好想你啊......”
凑过来听的李轩直接表演了一个笑容消失术，瞬间黑了脸。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
我只能想起李轩把我抱起，去了某一个地方。
......
这一次，我好像还是不能赴约。
十四.囚禁
当我从彻夜醉酒中醒过来时，看到的不是熟悉的木质雕花床顶，而是黑得看不见颜色的天花板。
桌边点燃的蜡烛映照着李轩看不清神色的脸，忽隐忽现。
“醒了吗?阿禾。”
李轩牵起我的手，可以清晰听见铁链与地板摩擦的声音。
他在我的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
“阿禾，不要怪我。”
“你实在太不乖了。”
“我不过病了几天，你便四处乱跑。”
“这要是遇上刺客，得多危险，是吧?”
我冷笑一声，抽回手，铁链嘶拉作响。
“殿下说笑了，这刺客可没有殿下万分之一的危险。”
李轩遮住我的眼眸。
“阿禾，别那样看我。”
“你是不是还在因为柳怀柔那件事生气?”
“春红其实是皇后的眼线，我不得不那样说。”
“那晚的人不是我，是我的替身。”
柳姑娘真可怜。
“你知道的，要巩固太子之位，我必须得和皇后合作。”
我看着李轩，卸去了所有的伪装。
“李轩，你可以为了你的皇位伤害我一次。”
“便还会有无数次。”
李轩的桃花眼执拗地看着我。
“阿禾，你应该懂我的不是吗?”
“我七岁被人推进湖里，发了高烧。”
“十五岁被下了毒药，差点丢了性命。”
“二十岁被人刺伤，双腿差点废掉。”
李轩的眼里迸发出几丝阴狠。
“我必须要登上皇位。”
“把所有欺辱过我的人踩在脚底下。”
李轩，我承认你很惨。
初见你时，你就像极了那天被抛弃的我，所以我收留了你。
可是。
“我和你不一样。”
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我还是想要一颗真心，我还是愿意去真心对待他人。
可是李轩，你原本便只是想要利用我，若不是中途爱上了我，我怕也已成为了你的刀下亡魂。
“我说过的。”
“我要百分之一百的真心。”
“殿下如今还给得起吗?”
李轩，也许在山上的你忘却了心中的仇恨，对我确实是百分之一百的真心，让我心生错觉，以为我与你便会永远如此。
可是回了京城的你已经彻底被仇恨掌控了心神，爱情只不过是你复仇路上的一道或有或无的调味菜而已。
“从殿下在回京城路上利用我的真心为你挡下毒箭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李轩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臂。
“阿禾，我必须得让其他人相信我毫无防备。”
“我有把握，你绝不会有事。”
我眼底不起波澜，像陈述事实一样毫无情感地说道。
“殿下既然有把握，为何不自己中那毒箭?”
“说到底殿下其实最爱的人是你自己。”
“这没什么错，只是殿下给不起我要的就是了。”
李轩默不作声，只是手中的力道越来越大。
终于他一把将我揽进怀中，紧紧拥住。
在我耳边轻声念道，如恶魔低语。
“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
“江山和美人我都要。”
“阿禾我不会放你走的。”
“你恨我一辈子也好。”
“这怎么不算长相厮守呢?”
我没想到一个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趁李轩毫无防备，我用另一只没有被锁住的脚狠狠朝李轩的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踢去。
可惜，李轩直接把我松开，迅敏地躲开了我的致命一击。
只留我一个人倒在软榻上，一时起不来身。
“阿禾，真狠。”
“若是踢伤了，你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生育孩子。”
yue——
我在心里狂吐。
......
（是夜）
我从头上拆下发簪，对着墙壁就是一顿猛戳。
诅咒李轩不得好死的第n天，
......
十五.惩罚
接下来的几日，李轩都会进来与我培养感情，倒好像真的回到了那座小山上。
才怪。
李轩虽然努力营造氛围，奈何假的就是假的，听得我直打哈欠。
直到突然有一天，李轩又开始抽疯。
“阿禾，知道煮粥的那天，我为什么会怀疑你移情别恋吗?”
“我的眼线跟我说你朝某一个方向发呆了整整2小时才上床睡觉。”
“当初在小山上时，我在院里看书，你便经常朝着我的方向发呆。”
哦，原来只是怀疑我移情别恋，不是发现了念禾。
害得我那天丑态尽出。
等等，不是，李狗你连我出神的方向都要管?
虽然你确实猜对了。
我盯着看起来就很牢固的手链，懒得说话。
李轩不满我的无视，抬起我的下巴，与他平视。
“不过那天听到阿禾你真的移情别恋，我好难过啊。”
“所以我要惩罚你。”
还想玩sm?没门。
“哦。”
“如果你硬要做什么的话，那就看我死吧。”
李轩低低地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
“那件事自然是要等我们成亲后在做。”
“不过我为你量身定制了一个惊喜。”
说罢，李轩加重了语气，眼里满是不怀好意。
“必然叫你刻、骨、铭、心。”
我没有回话，等待李轩的下言。
“阿禾，你知道吗?”
“府里的刺客终于被捉到了。”
霎时间，我的瞳孔瞬间睁大。
李轩十分满意我的反应。
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他很会藏，我可是找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
“如果那天不是他主动出来，怕真的要让他逃走了。”
“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打断李轩的话，理智的弦瞬间崩裂。
李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那个刺客可嘴硬了。”
“无论怎么拷问，都不愿意供出是谁救了他。”
“可是，他身上的药香我一下子就闻了出来呢。”
“阿禾之前给我上药时的药便是这种味道。”
我的心里一片死灰。
“只是。”
“阿禾，你为什么要给别人上药呢！”
李轩突然发癫，握住我的肩膀，将我抵到墙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恨不得把我看穿。
过了一会儿，李轩又恢复了那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对不起阿禾，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他。”
“别急。”
十六.再见
穿过潮湿的走廊，一阵阵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我的鼻孔，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求饶声在我耳边响起。
李轩的心情很是舒畅，牵着我的手，嘴角止不住地勾起。
若不是念禾在李狗手上，我真恨不得再放一把火把李轩烧死。
很快，李轩放慢了脚步。
我知道，是快要到了。
远远地，我便望见了牢房里那个熟悉的瘦高身影，只是红白交加，血迹斑驳，我竟有点不敢抬头去望。
念禾显然也看见了我。
乌黑的眼睛重新焕发光亮，慌乱地朝着我的方向跑来，踉跄了几步，扑到牢房的铁门上。
还没有凝固的伤口在空中撒下了滴滴血珠。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李轩粗暴地抹去了我脸上的泪痕。
“哭什么?”
我讥讽道。
“不是惩罚吗?”
“不哭怎么对得起殿下?”
我想把手伸进牢房里摸摸念禾身上的伤痕，却被李轩一把拉开。
我在门房外看着念禾身上的伤疤，握紧了双拳，鼻头涌上一股酸涩。
我给念禾治好的伤口已经重新裂开，旧伤夹杂着新伤，一时间竟在身上找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肉。
隔着牢房，念禾睁大了眼睛望着我，泪水与血水交杂，似想要说些什么，咿咿呀呀了半天，却发不出一丝半语。
我猛地回头，眼神凌厉地质问李轩。
“你给他下了什么？”
李轩漫不经心答道。
“不过是毒哑了他的喉咙罢了。”
“免得他成天叫苏禾，让我好生不爽。”
李轩，你最好别让我活太久。
谁还不是一条疯狗。
我一错不错地看着念禾，想要试图读懂他说的话，却只从他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中读懂了四个字“等我““救你”。
我在心里疯狂摇头，想让念禾找机会自己逃出去。
笨蛋！就算你跑到了我在的地方你也打不开铁链啊喂！
我的泪水流得更加汹涌。
为了不引起李轩的注意，我只能重复地做出“不”的嘴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却没看见旁边李轩愈来愈黑的脸色。
突然间，在我还在努力与念禾沟通的时候，李轩猛地把我拉开，粗暴地把我扯走。
“惩罚时间结束。”
“再让我看见你和他眉来眼去，互送秋波，就不是毒掉喉咙这么简单。”
......
李轩，你说得不错，不把你踩在脚下怎么对得起我对你的恨意呢。
十七.毒药
没有哪一刻，我这么希望念禾像李轩一样自私自利，而不是认定了某件事，就算是撞破脑袋，飞蛾扑火也要去做。
念禾他终究还是来救我了。
只不过他连这里都没有找到，就被李轩的人给抓住了。
念禾......
你真是个笨蛋！笨蛋！笨蛋啊！
我双手掩着眼睛，崩溃大哭。
“我真没有想到他都受那么重的伤了，竟然还有本事逃出来。”
“要不是他在宫里反复徘徊，我的人也没办法那么快抓到他。”
李轩还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真想把他的嘴巴封上。
我想着，便也这样做了。
拿起头上的发簪便朝李轩刺去。
可惜从没练过武的我自然不是李轩的敌手。
李轩很快便攥住了我的手，将我手中的发簪扔远。
“疯子配疯子。”
“阿禾，我们多么相配啊。”
李轩制住我的双手，笑得癫狂。
“阿禾，不能成为你最爱的人。”
“那成为你最恨的人也是极好的。”
“不也是独一无二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果断拿起另一根发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带我去看他。”
“不然我现在就自行了断。”
李轩笑着说好。
“放心，我当然会带你去看。”
“这次一定让你看清楚他是怎么死的。”
“我可是特意给他下了我的好弟弟当年给我下的毒药。”
“只不过天下唯一一瓶的解药已经被我喝了。”
末了，李轩还觉得不够劲爆。
“对了，据说吞下后如果没有在一天内服用解药的话，全身就会像被毒虫啃噬，活活折磨上五天才死。”
“李轩，你最好杀死我。”
我微弱的声音无力吐出，双眼凛冽，迸发出恨意。
“不，阿禾。”
“我们就要这么爱恨纠缠一辈子。”
......
念禾，念禾......
十八.诛心
最后一次见到念禾的时候，我已经不能辨别这是活的念禾还是死的念禾了。
念禾整个人像是泡在了血水当中，两只手被铁链挂起，身体一动不动，就像是一具刚死去的尸体。
如果不是念禾听到我的脚步声时努力抬起的头部，和他那正紧咬着早已破皮的下唇的牙齿。
我都要以为李轩是在骗我。
我走上前，小心翼翼地避开伤疤，触碰念禾的嘴唇。
“咬我，别咬自己，都流血了。”
药效已经过了一天，浑身被啃食，必然痛极。
我的眼泪如掉线的珍珠，在脸上拖出一道长长的泪痕。
念禾松开牙齿，想努力朝我微笑，只是轻微的幅度便牵扯到了伤口，念禾却连呼痛都无法做到，只能发出轻微的声音。
“笨蛋，不用笑，痛就是痛。”
“咬姐姐的手便是了。”
我将手指伸到念禾嘴边，可是念禾却不愿意咬下。
“咬！”
“好不好?”
我的声音带了几丝哽咽，差点溃不成军。
念禾终于还是忍受不了没有什么东西咬着，朝着我的手指狠狠咬下。
一股突如其来的疼痛很快便通过身体传递到我的大脑。
只是不及念禾万分之一的疼痛。
我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念禾的脸庞，手指微微发颤。
李轩吩咐了几声，手下很快便送来什么东西。
我知道李轩不怀好意，但我不知道李轩能够如此狠毒。
李轩的手上是一只长箭，锋利的箭头看起来能刺穿一切皮肉。
他说。
“既然都如此痛了，那不如干脆一点吧。”
“阿禾，你平素很喜欢救助别人。”
“那你今天再帮帮他吧。”
我不接。
一双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望向李轩。
“别让我恨你。”
“我不介意你再恨我一点。”
李轩把我的手指从念禾嘴里粗暴地扯出，他的手覆盖在我的手上，强行让我握住长箭。
箭头堪堪抵在念禾的胸口。
我努力抵抗着李轩的力量，望着念禾，眼里盛满了绝望。
念禾也望着我，乌黑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光芒，却努力地看着我，似要把我的模样记住。
他嘴巴一张一阖，努力地说些什么。
只是这一次念禾的动作极为缓慢，我完全看清了念禾在说什么。
念禾说。
“喜欢你不是假的，姐姐。”
“杀了我吧，好痛。”
我有些晃神。
李轩的力量便顺势带着我手中的长箭刺透念禾的胸膛。
一箭穿心。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喷射而出，我的视线被一片血红覆盖，嘴里是腥红的味道。
那一刻，我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
我僵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喊出了那一个记忆里的称呼。
“长安——”
“不要！”
只是再无人应我。
长安长安，姐姐希望你百年长岁，平安喜乐。
却没想到你最后死在了我的手下。
我呆呆地望着长安的尸体，脑袋一片空白。
是姐姐不好。
姐姐应该一早就让你离开的。
你真傻。
我们重逢后就没有一起看过《山水志》。
我还等着出去后看你被我拆穿后的表情呢。
怎么只是几天就......死了呢......
怎么就......死了呢！！！
“啊——”
我沙哑着声音在牢房里不管不顾地大喊，叫喊声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
这一刻什么东宫，李轩全都被我抛之脑后，只有眼前这一具尚未凉透的尸体鲜活地存在着。
......
长安，姐姐这一次绝不会再丢下你了。
十九.骨灰
牢房里，像是只剩下了我和长安两个人。
我就这样跪坐在长安面前，感受着手下的尸体逐渐凉透。
直到李轩冰冷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没气了，拉去烧了吧。”
说罢，几个侍卫便要上前解掉铁链，把长安拖走。
我双手张开，直直挡在长安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李轩。
伸手抹掉眼睫上温热的血液，我握紧手中的箭头，突然间冷静无比。
“把他的骨灰给我，让我出去云游两年，我便乖乖回来跟你做一世夫妻。”
“如何?”
“我怎知你不会偷偷跑掉?”
“阿禾，我信不过你。”
“你大可以派几个暗卫跟随我。”
“毕竟人总要活下去的，不是吗?”
“我想清楚了。”
李轩叹了叹气，笑里藏刀。
“阿禾，我可以给你两年时间。”
“只希望你不要骗我。”
“两年后我不介意采用些强制手段。”
......
与李轩谈罢。
我抱着长安的骨灰盒打算回到我原本所住的小屋。
李轩的手下在后面紧紧地跟着我，在看不见的地方还有着李轩的暗卫。
我就这样看着无甚温度的骨灰盒一路边走边笑。
活像一个疯子。
我倒希望我真的疯了，这样也许就能看见长安了。
而不是一睁眼便只能看见一个骨灰盒。
......
回到小屋，我挑选着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换上。
朝着骨灰盒所在的方向笑得灿烂。
“长安，你觉得这件衣服如何?”
我想，长安应该会喜欢的。
他给我的第一个礼物便是一件偷偷攒钱买下的红色纱裙。
那时候，他望着我，露出真诚的笑容，毫不吝啬地夸赞。
“姐姐，这件红裙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等以后长安还会给你买好多漂亮裙子。”
“这样姐姐就不用看着别人的裙子出神了。”
可惜，那件裙子被那个女人撕烂了。
......
收拾好行李，我公事公办地向李轩告别。
李轩总有一天，我会弄死你的。
......
长安，你想去的地方，姐姐都会带你去看。
二十.赴约
我带着骨灰盒，按照着《山水志》的顺序一个个去。
在离开之前，我先去了心愿树。
我在红纸上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
“长安，希望你在那边永远幸福。”
只是写出来的字虽然工整，但难看得格外明显，让我恨不得回炉重造。
老天爷，字虽然丑了点，但心意是真的，可千万要显灵啊。
长安你一定要快快乐乐的，不必念禾，不要挂念我。
让姐姐一个人思念你就够了。
我把红绳紧紧地系在结实的树枝上，系了一个又一个的结。
透过那根细长的红绳，我好像感受到了长安当年系红绳时的心情了。
我倒是还想把当年写的心愿纸给撕下来。
只是李狗的暗卫在场，不便动手。
嗯。老天爷那个就不必实现了。
我带着骨灰盒一路南下。
看过了北国冬天万里飘雪，也见过南方春天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欣赏过了十里桂子，也见识过十里荷花。
我买了一些纸张。
每到一个地方，便会写上我的一些感想，然后烧掉。
“长安，这里的瀑布真的好好看！”
“长安，这里的水好清澈，就像你的眼睛。”
“长安，你以前总希望能在山上看一次日出。可惜我不能把我眼里的景象传递给你。”
“长安，......”
“长安，......”
“长安，长安，要是你在就好了......”
最后一站，我回到了京城附近，醉眼朦胧地趴在了桌上，手里的酒坛空空如也。
都说借酒消愁，可是为何我越喝越愁?
也许是我太清楚地知道长安不可能再回来了，就连在醉梦中也梦不到长安的半片衣角。
长安长安，不知道我烧给你的碎碎念你接收到了吗?
真是矛盾啊，我既不想让你为我担忧，可是又忍不住想与你说话。
长安长安，你临死前，特意说喜欢我，是不是想让我永远地记住你?
真是个傻瓜。
从你将真心完全交付给我的时候，我便再也不可能忘记你了。
再不会有人像你这样爱我了。
也再不会有人豁出生命来保护我了......
......
长安，等我......
二十.毒药
云游两年，一方面是为了履行与长安的诺言。
但另一方面，其实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该说不说，大组织就是人性化。
长安与我说过。
在他们那个十分厉害的江湖组织里，有很多人好不容易完成了最后一个任务，却惨遭毒手，无法回到组织。
实在是太可怜了。
于是组织便颁布了一条规定。
在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前，可以与组织指定一个心愿继承人，任务完成后，如果执行人死了，组织可以完成他的一个心愿。
当然如果那个心愿继承人也死了，那就没有办法了。
“念禾，所以你也有心愿继承人吗?”
当时我问道。
念禾笑着看我。
“我的心愿继承人是姐姐。”
“如果我死了，姐姐便替我去看《山水志》里的风景吧。”
我忙捂住念禾的嘴。
“好不吉利。”
“你不怕我只顾自己玩乐，不实现你的遗愿吗?”
念禾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眼里似有星光。
“姐姐的心愿便是我的心愿。”
夕阳的余晖照在山洞里，落下一片霞光，我愣愣地看着念禾清秀的侧脸。
我没有问念禾为什么以前与我认识。
我以为我们会有很多个以后。
......
（是夜）
在空地上点燃草堆。
我便朝着看不见人的空气大喊。
“喂，我要如厕，你们别跟着了。”
便向一旁的小树林走去。
李轩的暗卫虽然衷心，但我相信他们应该还是有点节操的。
走过去，一个穿着黑色斗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我向组织要了一种无色无味且天底下没有解药的剧毒。
“还有其他要求么。”
黑衣人冷冷问道。
“越毒越好，越让人痛不欲生越好。”
我不带一丝温度地说道。
我好像现在和李轩没什么区别。
他利用过我的真心。
我也将利用他半真半假的心。
只是，又如何呢?
我也从不是什么好人。
只是许久没人触犯我的底线而已。
......
李轩，你让长安受过的苦我会让你再受一遍的。
二十一.亲吻
两年结束，我按照承诺回到了京城。
我把好不容易到手的毒药，尽数倒入嘴中，用舌尖含住，嘴角不自觉溢出一抹微笑。
李轩，不是说要和我爱恨纠缠吗?
等一下才叫做爱恨纠缠。
只不过我对你只有恨罢了。
做好一切准备，我熟练地切换表情，轻轻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李轩闻声抬头，放下手里的奏折，双手撑在案桌上，十指交叉，嘴角上扬。
“阿禾，真开心，你终于回来了。”
“放心，这两年里，我可没碰柳怀柔一根手指。”
李轩已经与柳怀柔成亲了，我并不意外。
最近几年，老皇帝的身子骨越来越差。
李轩已经迫不及待，蠢蠢欲动了。
只是，我已经不在意他与柳怀柔如何了。
“是吗，殿下，我真高兴，你愿意为我守身如玉。”
我笑着看向李轩，眼里似真的很是幸福，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今天特意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色纱裙，收紧的腰身，显得我的身材更加曼妙。
李轩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神色微暗。
我向着案桌上走去，一步一步朝李轩靠近。
微低下身子，与李轩平视，双唇与双唇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之差。
“阿禾，这是作何?”
李轩故作不懂，手指抵在我的红唇上，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殿下，两年了，我想清楚了。”
我望着他，眼里装满了恋慕，只是嘴上却说着令我自己恶心得想吐的话语。
“轩郎，我想你了。”
说罢，我别开李轩的手指，朝着李轩的薄唇吻去，双手环上他的脖颈。
李轩反客为主，在我的嘴唇里攻城略地。
我咬破了李轩的嘴唇，血液混杂着无色无味的毒药在唇齿交缠中扩散，浓重的血腥味，又让我想到了那天的惨烈。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李轩。
“阿禾，看我。”
李轩的气息有些许凌乱，在双唇微分时命令道。
我睁开眼睛，双眼猩红。
李轩望着我一身红裙，些许晃神，趴在我的肩头，喘着气说道。
“阿禾，我们下半年便成亲吧。”
“我不想等了。”
我没有回话，许久才轻声答应。
李轩也许看透了我假装出来的深情，但我知道他不会拒绝我的示好，无论是假意还是真情。
我会成亲的，李轩，只是不会是和你。
我在心里冷冷答道。
二十二.请求
确认李轩已经中了毒，我便毫不留恋地抽身离去。
“阿禾，都把我咬破皮了。”
李轩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摸着下唇，向我不满地控诉。
“殿下，难道不喜欢吗?”
“阿禾，真是云游了两年，便得更加惹人喜欢了。”
“那这个‘人’里包括殿下吗？”
“自然，阿禾你走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阿禾真是开心。”
“轩郎，既然都要成亲了。我想把他的骨灰盒埋了，如何?”
“也好，省得阿禾睹物思人，让我嫉妒不已。”
“轩郎，只是我想与他最后做个告别。”
“能不能今天把暗卫撤走?”
“之后随便你怎么监视我，我都心甘情愿。”
我眨了眨眼，向李轩“撒娇”。
“阿禾，你真是......”
“算了，当做那一个吻的奖励，我答应你。”
“轩郎，你真好。”
“那我便去了。”
我朝李轩告别，并不害怕他是在骗我。
他这个人很是自负，不屑于骗我。
......
二十三.成亲
我拿着长安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从树木遮掩中进入山洞。
讲话本时。
长安说他希望男女主能够在桃林成亲。
想必这个地点他会喜欢。
我随手从衣裙上扯下一大块红色纱布，盖在头上，权当盖头。
长安，你不介意姐姐把你强娶了吧。
不过，我猜你应该只会恨不是你娶了我。
不得不说，一身红裙配上头上的红布，倒真有点新娘子的味道。
我拿着骨灰盒朝山洞向外的一侧深深拜下。
一拜天地。
父母不配我拜，那便以天地为父母吧。
我依旧朝外侧弯下腰，做下一拜。
二拜父母。
最后我对着骨灰盒认认真真地一拜。
夫妻对拜。
长安，姐姐会永远爱你。
礼毕，送入洞房。
突然间一阵钻心的痛从身体中密不透风地涌进大脑。
“哈哈哈哈哈——”
我开心地笑了起来，嘴角微微抽搐。
药效发作了，李轩好好享受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吧。
东宫里渐渐传来骚乱声。
李轩现在大概在寻我不得。
我把长安的骨灰均匀地撒在身上，躺下，骨灰中混杂着从我的嘴角流出的血液。
这样便再也不会有人把我们分离了。
我从胸口处的衣服中摸出一根断箭。
许是我夜夜摩挲，箭头倒也锋利非常。
我拿着箭头朝胸口狠狠刺下，手指微微发颤。
疼痛刹那间席卷而来。
一箭穿心，果然很痛。
长安，刺你一箭，是姐姐不好。
姐姐还你一箭。
长安，我们这也算美满吧......
我闭上眼睛，呼吸紊乱，最终归结于无。
鲜红的血液铺满了整个山洞，像一朵绚丽的玫瑰花绽放，诉说着爱意。
在东宫众人的鬼哭狼嚎中，我好像在绿荫覆盖的洞口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瘦高身影。
他乘着落日的霞光，缓缓向我伸出手来 。
清凌凌的声音在我耳边奏乐。
“姐姐，我来接你回家。”
“只有我们两个的家。”
没有那个女人的打骂。
也没有李轩的阻挠。
“好。”
我在心里微笑回答，递上了自己的双手。
只要是你所在，便是我的家。
长安，我们回家吧。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