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林断有些焦虑。将买来的东西放到床底,看着垂落下来的床单,他缓缓起身,不安地坐在椅子上,呆望着窗台上的一盆小小植株。
确实很小,小小的植株开着一朵小小的白花,叶片在房内压抑的昏暗中不堪重负地垂着头。
林断伸手碰了碰瓣尖。
这是他送给林景言的——他总是送林景言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记得有次春天,他如往常般跟在林景言身后回家。停下脚步,弯腰,再起身时校服兜着一怀的落花。
林断拍了拍林景言的肩,等他转头后夸张地“哇”了一声,眯着眼睛笑着,给他看怀里洁白的小小花朵。
林景言当时也笑了,而后接过,扬手,一天一地。
“哎哎!”林断笑着挽救,“我送的哎!”
林景言潇洒的顶着扬起的落花往前走,笑着,“啊,你送的。”
那天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想到这里,林断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心里泛起一股带着些许甜味的苦涩。
“傻笑什么呢,”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林景言敲了敲林断的头,“喊你吃饭怎么半天不应声。”
“嗷,来了。”
晚餐依旧是林景言做饭,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味道不错。
“我今天遇见秋蘅哥了,他说明天来找你。”
林断笑嘻嘻的。
林景言夹了一筷子鸡蛋到林断碗里,“嗯”了一声。
居然这么冷淡,林断没有看到预想中林景言惊喜的表情,有些没劲。而后他继续八卦道:“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说呀,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咱们三个都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了!”
林景言受不得林断撒娇,只好敷衍道:“还没在一起。”
“什么?你们……”
林断笑着正要继续追问什么的时候,突然传来用力摔门的声音。
气氛一瞬间凝固。
沉重的脚步声。
含混不清、令人不快的嘟囔声。
不知羞耻开着门小便的声音,还混杂着吐痰的声音以及野兽般的嘶吼声。
林断猛地握紧筷子,低下头,不再说话。
没多久,人渣走了过来,站在餐桌前。
他穿着皱巴巴的衬衫和七分裤,日晒与酒精的累加效果,造就了一张黝黑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里,看起来只有眼睛在发光。
“要吃饭吗?”
林景言冷淡地开口问他,但没有得到回答。
继父搔着鼓起来的肚皮,穿过厨房门的上沿,走进去打量了一圈,仿佛在巡视领地。
在厨房灯光的映照下,才能看清他的相貌。浓密的八字眉下面,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扫视兄弟两人。黄疸让他的视线显得相当诡异,脸颊和鼻子过分通红,散布着细细的紫色血管。厚实的双唇间露出凌乱肮脏的牙齿和萎缩的牙龈。
“要吃饭吗?”
林景言再次开口。
继父脚步一顿,回头看来。他一步一步走近,看着林景言,混浊的眼珠子透出阴狠的目光。
林断猛然拉开椅子站起身,全身绷紧,双手握拳。
林景言伸手抓住林断的衬衫下摆,用了很大的力气,仿佛自身也在克制什么。
继父没把林断放在眼里,用鼻子哼了一声,朝林景言用嘶哑的声音说:“酒。”
林景言垂下眼皮,起身,从橱柜里拿出白酒和玻璃杯,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