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两天的高考很快过去,下午五点四十,林断捧着一束向日葵,挤在人群里等着林歌。不出意外,他哥果然出来的很早,只不过看向他的眼神很复杂。
站定在眼前,林歌盯着花束,眼里的情绪难以言描。林断隐约觉着他哥有些嫌弃,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解释道:“我听说很多人考完都会收到花来着。”
林歌收回目光,把手里的文具袋塞进林断怀里,接过了那束花,拉着他挤着往前走,两个人一起回家。
高考之后,林歌在家休息了几天,林断则恢复上课,情势一时反了过来,但林歌却不会做饭给林断吃,但他经常不小心把晚饭做多,就等着林断晚上回来当宵夜吃。
这节是物理课,林断听得挺认真,只是周围不时有同学说话的声音,都在商量着下课后去哪儿吃。
离家远的去食堂和附近餐馆,离家近或者有人送的就吃家里饭。
而林断选择去便利店买两个饭团。
实在不是林宗泽不给零花钱,相反,林断的零花钱挺够花的,但他总是能省就省,一直扩充着自己的小金库。
他想买个相机。
讲台上,物理老师面对窃窃私语的学生有些生气,敲了敲黑板,严肃道:“高考结束了,高三毕业了,你们已经是高二的学生了,都给我认真点。”
高三毕业了……林断心里念叨着这句话,是不是这个暑假过后,家里就没有林歌了?
这个念头一直持续到放暑假,林断总是时不时想到林歌要去外面读大学的事实,心里就感觉有一点点失落。好不容易和一个人熟悉起来,结果没处多久就要分开,以后又是孤零零的,这事想想就挺难受。
结果很罕见地,平日里学习认真的林断期末考得很差,班里第11名。放暑假的前一天,他还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喝了一壶茶,出来后林断整个人都蔫了。
虽然并没有人把他拿去和林歌对比,但他哥太优秀了,跟不上的话就很丢脸。
背着沉重的书包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推开门就看见蹲在地上收拾着一大摞书的林歌。
“哥?”林断小心绕开那些书,踮着脚走到空白的地方,问道:“你干嘛呢?”
“收拾下书。”
“哦。”林断点了点头,没再搭话,踮着脚回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林歌察觉到了林断情绪的低落,回头看了看,目光在房门上停留了一会,然后继续忙着整理笔记。
他要把有用的笔记和习题筛选出来,等高考成绩出来后,顺利的话就可以用“全县第一”的噱头卖课卖题,这玩意挺暴利的,毕竟国人对教育的投资一向大方。
晚饭时,林歌去厨房煮面。烧开水搅着挂面的时候,林歌听见林断屋里“咚”的一声闷响。
他立马关了火,走到林断门前,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门才打开,林断垮着脸,眉头紧紧皱着,身子略微佝偻地倚着墙壁,重心全部落在左脚,站得有些歪。
林歌上下扫了一眼,问道:“摔哪儿了?”
“……腿。”
林歌扫了眼林断房间,地上倒着个椅子,天花板上的灯泡卸下来还没安。他收回目光,看着林断,没多问,转身去屋里拿了钥匙和钱,就带着林断出门去医院。
下楼的时候,林歌拎着林断的后衣领,跟在他后面。可能是嫌林断单脚跳着下楼太慢,他就越过林断,在下几级台阶上蹲下了身子,弓着背,“上来。”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上来。”
“……”
林断伸出手,搂住了林歌的脖子,趴到了他的背上。
林歌体型矫健有力,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那种力量感,充满着蓬勃的气息。他一路背着林断下楼,气都不带喘的。
到了院里,林歌走去跟看门大爷说了些什么,然后推着一辆自行车走来,对林断说:“坐上去。”
去医院拍了个片后,有些轻微骨裂。林断坚持不用打石膏,医生也没意见,只是林歌从缴费处回来后,坚持着做了最全套的措施。
等林断打石膏的时候,医生拉着林歌走到一边,说:“你家兄弟才16岁不到,怎么缺钙缺这么严重,已经有些骨质疏松了!”
出了医院,扶着人坐好,林歌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小小年纪就一把年纪的这人。
他不由得对林断过去的日子产生了一点好奇。不给吃的?不给穿的?
林断被太阳晒得眯起了眼睛,歪着头看着神情严肃的林歌,“怎么了?”
林歌摇了摇头。
回家的路上,林歌推着自行车走着一个上坡路,林断坐在自行车后座有些坐立难安,打着石膏的那只脚隐隐刺痛。
“哥,”林断声音有些低沉,情绪不佳。见林歌不应,他又叫了一声:“哥。”
“说。”
林断看着林歌微微喘气,汗水滴落的样子,垂下了眼,道:“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事都做不好。”
这时林歌才问他:“怎么摔的?”
“换灯泡,”林断垂着头,手指扣着车架上的钢条,“坏挺久了,我想着明天开始得好好学习,就决定今天换了。”
林歌捕捉到了信息,又问道:“没考好?”
林断闷着嗓子“嗯”了一声,又抬着头看着林歌,用好奇掩盖住一点失落,说:“你打算考哪儿?”
林歌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继续推着他往上走,还差一点就到坡顶了。
上去之后他停下车,把林断扶到路边花坛边坐下,自己去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点喝的。
林断坐在花坛边,手里揪着一朵黄色野花,将花瓣一片片摘下,聚在手里捏着。
林歌很快回来,坐在林断旁边,递给他一盒牛奶,自己拧开了瓶矿泉水,仰头一口气喝下了大半。
林断递给林歌一包纸,低声追问:“你要考去哪儿?”
林歌擦着嘴,眼睛看着眼前的马路,语气随意道:“等成绩出来看吧。”
“考得好去北京,考不好就去别的地儿。”
林断点了点头,手心里握着的花瓣有些蔫,搞得他手黏糊糊的。
夏日的午后甚是炎热,两人坐在路边吹了好久的风。
回去的时候林歌怕林断坐不稳,就还是推着自行车走。他见林断手里一直捏着那盒奶就是不喝,便一把拿过来,拆开吸管插了进去,将牛奶送到林断面前。
“谢谢。”林断接过来小口喝着,坐在后座上的脚一晃一晃的,还挺有童心。
林歌忍了一会,道:“别闹。”
“哦。”
林断果然没再动,只不过推着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林断又开始不自觉地晃着腿,林歌忍着没说话。
回到家后,林歌把林断抱着放到他床上,出去拿了个新灯泡,抬着把椅子进来,给林断换好。
当天晚上,他又拿进来个新台灯,摆在了林断书桌上。
林断顿觉压力山大。
接下来的几天,林断越发黏林歌,他也不好意思搞得太特意,就经常在林歌出来上厕所或者接水喝的时候跳出去,拖着一只腿艰难地在林歌面前刷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