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渔村大概人少,一家的事情便是全村的事情,一时间鱼虾也不打了,所有人都出来跟着凑热闹。
可惜天公不作美,从清晨开始就阴沉沉的。海边风大,带着股腥气,一下下吹动苗蛮蛮头裹的纱巾。
有好事的多看了苗蛮蛮几眼,但很快就被眼前的热闹吸引了目光。
在草棚下,一片不晓得什么野生乐器的吹拉弹唱中,苗蛮蛮半捂着被刺耳的乡野村调毒害的差不多的耳朵,挑眉看着几步远外两个乩童。
两个乩童都是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全身上下只挂着个红彤彤的肚兜,一前一后抬着一把特殊的轿子。
说轿子特殊,是因为同苗蛮蛮之前见过的轿子不一样。轿子制作极为粗糙,就像是随意捡拾几根没人要的破烂木头,拼拼凑凑组合在一起。乩童动作一大,“咯吱咯吱”的直叫唤,苗蛮蛮都害怕那顶破轿子当场散架。
更奇怪的是轿子没盖,也不坐人,却在轿子侧边绑着一只巨大的竹签子。
苗蛮蛮不明所以,索性抱着手冷眼旁观。
周围围观的人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凑在一起七嘴八舌的等待所谓的吉时。
苗蛮蛮身体不好,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最后愣是被挤了出去。
苗蛮蛮:哎?蝴蝶妈妈啊——
但他暗自对比了一下自己与那帮渡口渔民的身材差距后,虽然心里不服气,但也没办法,索性噘着嘴,自行退到后面,找了个遮风避雨的门檐下倚靠。
本大巫才不和这帮乡野村夫计较呢。苗蛮蛮心道。
然后听到屋里有人声传出。
渔村多为渔民,靠海吃饭,多是以船为家。不过苗蛮蛮觉得可能更大的原因是穷,所以陆上的房屋极为简陋,墙面甚至是用蚵壳石头混杂铸成的,实在不隔音。
一开始苗蛮蛮也没有注意,只当是别人家的家长里短,他才懒得去听,但很快他就觉察到不对,因为他听到了“阿蛮”的名字。
渡口渔村极小,人口又少,实在不太可能会出现两个同名同姓的人。于是,苗蛮蛮靠墙近了一些,侧耳倾听。
一个听起来年岁不太大的男人一副公鸭嗓,他好像害怕什么,在自己家都故意压低声音,道:“阿娘,我还是不放心,要不然那艘船我不要了,万一人家发现阿蛮是个男孩——”
公鸭嗓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尖细的女声打断,那人好像给了公鸭嗓一巴掌,粗鲁道:“放屁!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定金都付了,要不回来了!”
“可是——”公鸭嗓颤颤巍巍。
“没有可是!可是什么?”女声蓦的扬了起来,苗蛮蛮听声音都能想象的出对方仰头瞪眼,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你真当阿蛮是你亲兄弟啊?醒醒吧!你知道他是谁吗?”
门外,做贼模样的苗蛮蛮忽然提起了兴趣:……嗯?
然而门内的声音蓦的急转直下,那女人像是忌讳什么,小声道:“他是苗人!”
“苗人?”公鸭嗓像是受到了惊吓,下一秒被人“啪”的一声拍在脑壳上。
“你白痴啊你,那么大声做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门外,苗蛮蛮的心瞬间坠落谷底。
“大夏和苗人有仇,若不是当年我们家救了他,阿蛮他早就该死啦。”那女人道,“现在把他嫁出去,也算是他报答了咱家的养育之恩!”
“可是若是被人家主家发现——”公鸭嗓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