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荣对这戚夜阑是男是女不感兴趣,只是逢十休一……这杨恕云未免也太勤奋了些……
“我们现在就去西遥城城北!”
张时客听到这话眼前一黑,与这萧荣的精力比起来自愧不如。
“萧大人,您这一拍脑门,也得给我喘口气的机会吧,我这上有老下有小的,不似您这般了无牵挂。”
他说着,用衣袖揩脸,作势呜嚎道:“今早寅时出门,我听我婆娘说,我那五岁稚子白日里时常哭闹。我深更半夜才到家,妻儿早已酣睡,我又不忍扰醒,我儿已经十多日没见过我了。”
他自衣袖缝隙间探出一只眼偷瞄萧荣的神色。
萧荣面无表情,她不消多想也能猜到,这张时客不过是自己吃不消了,想回家让妻女伺候一番。
事有轻重缓急,目前驿道已畅通无阻,无需急于深究案情,正巧这杨恕云休沐,今日就是赶到也未必能见到他。不妨给这张时客放上一假,也遛遛囚在马厩中多日的小马。
“那便给你一日修整,明早启程。”
“哎呦,您终于高抬贵手了。”张时客作揖,眉头舒展,又是谄媚又是解脱。
方才隐隐约约的驼铃声已成了节奏清晰的锣鼓声和马蹄声。萧荣听着,除却没有鼎沸人声,和千军万马过境没什么两样。
“这是……粮草大军?”张时客问道。
萧荣掐指一算,“冬月中旬启程,日行百里,算着也是这几日能到丰却,应该错不了。”
冬月末,腊月初,粮草大队一路北上,行逾百里,蜿蜒如龙,阵势浩荡。
琼岭以北六百里至濛关以西的千里赤地,荒无人烟,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粮草队连夜跋涉,只为尽快走出荒野。
破晓前天色暗沉,寒霜骤降,无际的碧草于一夜间凋零,城头矮墙在浓雾中隐灭。暝鸦汇聚,笳声渐起。
眼见沿途的小泽越来越多,领头的宫楚让忽地转身,举起队旗喊道:“大家坚持一下,还有三里地就是西遥城,我们在那歇脚!”
众人鼓舞士气,加快了行进步伐。
宫泽尘这次偷偷溜出岭南,一路尾随粮草大队,也只有汪顺和娘二人知晓。
为了不被人察觉,他选了一匹最轻快敏捷的小马。
这小马是南图国有名的观赏品种“腾云鹤”,奔驰时,通体雪白,唯有黑色鬃毛在风中飘逸,阳光下却是淡淡的金赤色,四蹄轻盈如跃,宛如云中翱翔的仙鹤,与宫中的另一匹腾云鹤乃是一年前,皇帝为容意公主和宫楚让指婚时赐给二人的宝物,宫楚让退婚后便转让给了宫泽尘。
但这马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一路上总是走走停停,离大部队渐行渐远。小马的步伐愈发沉重,宫泽尘下马牵行。
“再坚持一下吧云啼。”
他轻轻抚摸它的额头,苦苦哀求。早知这一道如此受罪,他决计不会让云啼随自己走这一遭。
“什么人在那?”
一道怒喝传来,几个兵卫打扮的人出现在眼前。他们身上的铠甲已是几十年前的样式,有几隅已经锈迹斑斑,粗布麻衣尽显缝补的痕迹,唯有手中的长枪尚且锋利。
尽管杨家战功赫赫,吃穿用度却极尽节俭,与富甲一方的宫家自是比不了的。若非兵卫出示了杨家的令牌,宫泽尘难以相信这几人竟是雄踞一方的杨家兵卫。
“草民奉命北上押运粮草,路过此地歇息。”
“粮草大队一个时辰前便过了此地,看你不像本国人,说!到此地有何目的!”
不怪兵卫警惕,宫泽尘这一身扎眼的行头出现在西北赤地,确实显得有些怪异。
“我是尚国公之子宫泽尘,粮草押运总督是我二哥。”
他从小到大没被少在外闯祸,只要提到父亲的名号,没人敢碰他一根手指。但今时不同往日,北地将士只知卫国公和杨家军,不知尚国公。
“把这人带走!”
杨家兵卫仍不相信,照着宫泽尘的脑袋就要敲下去,宫泽尘的武艺虽不成器,防身还是绰绰有余的。杨家兵卫见他身手还说得过去,也没再打马虎眼。武艺不精的宫泽尘被两个五大三粗的壮士前后夹击,很难招架得住,前胸后背和大腿各被锤了一拳。这兵卫倒也没有要打死他的意思,揍晕后回去交差即可。
最后一掌还未劈落,一支箭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越掌下,力道恰好将兵卫的掌弹开。
三人就此停战,齐齐看向箭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