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淮市一中的起床电铃准时响起。

铃声尖锐刺耳，堪比催命。

在距离学校不到三百米的连片学区房内，孟清徊还在沉睡，身体却已经先机械地起床了。他作息健康稳定，整个周末，除了在家学习，就是锻炼。

今天是周一，上学的日子。

他缓了一会儿，下床，走到窗前。用于遮挡卧室窗户的帘子用了最厚重的遮光布料，孟清徊用手掀起一角。

室内的昏暗即刻被冲破了口子，外面晨光倾泄，在棉质的被面上泼洒一片。

昨夜暴雨过后，又是一个艳阳天。

孟清徊重新拉好它。

虽然没直接站在阳光底下，但眼底还是隐约传来酸涩和胀痛的感觉。

也是，做完激光手术之后，他才修养了一天。眼睛还处于恢复期，更敏感了，哪怕不遇强光，也会不由自主地流泪。

孟清徊一边想着，一边坐回床边，从床头柜里拿出抑制剂。

这两天，他已经抓住了结合热反复到来的规律，并算准时间，每隔四小时就会给自己扎一剂，频率也比上周四那天好太多太多。

洗漱、收拾书包、换衣服，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然后，他在玄关处，挑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便出门去学校了。

-

离晨读还有半小时。

他从楼道的水机上接满水，就要走到班门口时，忽然有人叫住了他的名字。

孟清徊微抬一点帽檐，看向声音的方向。

是个不认识的alpha。

对方笑容满面迎上来，问：“秦问来了么？”

孟清徊：“还没。”

他回答完，想继续往后门的方向走，手臂旋即被一股力道扯住了。

“别进去啊。”对方偏偏头，嘴边笑意更浓了：“我想找的是你。”

“……”

孟清徊不喜欢被人这么抓着，动了动手臂，想挣开。

手肘上的力度非但没有放松，还被面前的alpha拽了拽，拉得更近了。

孟清徊生怕水杯里的水洒出来，不得已好好端着，和人僵持着。当仔细观察对方的脸时，他突然想起来了。

那天，因为结合热突发，他迟到了，在经过篮球场时，被这家伙索要过联系方式。

出乎意料地，徐沛尘凑到孟清徊的颈侧，闻了一下。

这动作发生得太快，孟清徊没及时闪身，他立刻抬臂甩开那只手，面色不善。

徐沛尘毫不在乎，表情轻佻：“薄荷？”

薄荷是谁的信息素，徐沛尘心里当然再清楚不过。

他五官拧了一下，还是在笑，但里面明显添了几分惊奇的色彩：“秦问前天晚上还告诉我，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他指着孟清徊的腺体：“可这里？”

“你们身上的味道都交叠到这种程度了，他应付我居然都不先打个草稿儿。”说到这儿，徐沛尘的面孔闪过一丝愤怒。

从小到大，他的生活里总有秦问的影子。

秦叔叔家里开航空公司，财力比自己家门远胜一筹，在体育运动上、秦问选择足球以前，他也一直是秦问的手下败将，因为一心想避开他锋芒，所以才入了篮球队。起初，徐沛尘还想和秦问搭伴，但对方好像看不惯他的作风一样，总是透露出回避的冷淡态度。

从秦问的态度来看，他不想自己来招惹孟清徊。他一这么表态，徐沛尘就萌生了反着来的心思。

“不说他了。”

徐沛尘把手搭上孟清徊肩膀，“我直接一点说了，你考不考虑跟我谈恋爱？”

孟清徊想把手里的水泼他脸上。

“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徐沛尘，一中篮球队的队长。”

“论个子，相貌，体育特长，家庭背景。”

“我也没比秦问差到哪里去。”

孟清徊没什么耐心，直接打断：“他比你礼貌点。”

一瞬间，徐沛尘脸色都变了，他最恨别人说自己哪里不如秦问：“噢？”

“这么替他说话。”

“你真了解他？”

“还是你也对他有意思啊？”

“嘶——！”

挑衅的反问语调还没发挥出威胁的效果，尾音戛然而止。他被孟清徊猛得反剪手臂，发力摁在墙上。

身后，omega的声音传来：“你们alpha都这么轻浮吗？”

徐沛尘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以什么样的姿态扭在墙上。他轻蔑地笑了两声，脸贴在白色墙皮，侧头看他：“轻而易举被人标记。”

“你不也很轻浮？”

他听说眼前的omega第一天就被人标记了，还和秦问弄到满身都是彼此信息素味道的程度，便笃定了对方是个放.荡的omega，所以说话格外露骨。

“……”

和秦问交换信息素气味的事，孟清徊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更不想和令人作呕的alpha自证什么。

他又狠了狠力气，就着这姿势，摁着alpha整个上半身去撞坚硬的墙面，以示警告。

对方吃痛地叫了两声，直到不再说那些讨人嫌的话，孟清徊才松开了手。

他看了一眼水杯，确认水没流出来，便端平了往后门走。结果没走出两步，不依不饶的恶心alpha又追了上来。

“这么凶？”

“原来秦问喜欢这样的类型。”

孟清徊对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他不喜欢我，你可以滚远点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给你投了票，还觉得你信息素最好闻呢，我要是能把你追到手……”徐沛尘还没实践，就已经忍不住意淫：“绝对能气到他。”

孟清徊没明白话里的投票是什么意思，跟这种人说话像对牛弹琴，罢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就在他离班门只有最后一步距离的时候，他的肩膀倏地被一只大手握住了，力道大的像能把肩胛骨捏碎。

孟清徊被逼着转身面朝徐沛尘，牵扯的力道太大，他趔趄了一下，水洒出一地。

没完没了。

Omega忍无可忍，反手揪住对方衣领，手中的水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滚烫的热水在大理石瓷砖上流得到处都是。

徐沛尘握住揪衣领的那只手臂，把人向后一带，omega便被拉到徐沛尘刚撞上的墙去。好在孟清徊及时转身，没像刚才那样摔在墙上，只是两条手臂都被完全控制住了。

两人眼看就要打起来。

孟清徊瞥了眼走廊上方正对着的监控，忽然来了句：

“这姿势是……”

“你也想标记我吗？”

徐沛尘愣了下。

“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的信息素……？”

眼前的omega一改刚才的态度，温和地示弱，还抬眼望着自己。由于贴在墙面上，回头说话时，只露出了侧脸，但足够漂亮得叫人窒息，尤其……在他说出与其气质毫不相称的话的时候。

果然omega内里都是骚的。

徐沛尘露出了然的笑。

“嗯？”

Omega再次征求了一遍，疑惑词带着微扬的鼻音和软调。

“我可以不要秦问的薄荷……换成你的，是谁都行。”

“我无非是想在新学校有人罩着，才允许他标记我。”

“……反正你也不差。”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徐沛尘一下没找到北，只听气质清冷疏离的omega又幽幽地说：“那跟我过来？”

孟清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去步行楼梯下的三角空间：“快早读了，待会儿人会很多。”

徐沛尘会意，挑眉，松手，跟上。

Omega去的地方是走廊的监控死角。

孟清徊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墙面，乖顺地背对徐沛尘站在那里，还侧过头，把脖颈展露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