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拂之眉目清远,神情舒展,在边上等张天骄时,看向不远处深林方向,目光远眺,神色莫名。
不知发生了什么,一队惊鸟从林中跃起,他收回眼神,玉骨执伞,拦住准备走出停车场的张天骄,“再等等。”
话音刚落,从旁转角出突然转出一青年沙弥,手持珠串,通身气质瞧着与那深林似要融为一体,明明是徒步走来,却浑身清爽,神情镇定。
“两位施主。”他双手合十,开头却并不是常见问候,而是直言,“我是龙跃寺净空。”
胥拂之微微颔首。
“净空法师!”张天骄惊呼,忙双手合十,连声问好。
无相主持的两位嫡传弟子,在京都之中也声名显赫,不少人见不到无相,只能退而求其次找上净空二人。
胥拂之淡淡眼眸扫过净空脖颈间佩戴的偌大珠串,那上面刻满了咒文符箓,发出的金光都快要看不清这净空的脸了。
“师父今早便吩咐有贵客到访,因为这几天寺里出了点事才没有亲自来迎接,胥先生见谅。”净空单手竖在胸前,对着胥拂之微微弯了弯腰,似是在陈述一间很普通的事实,语调古井无波,听不出半点歉意。
一旁的游客察觉到此处动静,认出净空身份的人越来越多,只看得到他对着那执伞的年轻男子弯腰,投向胥拂之的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古怪。
“这就巧了,我也正是为了你们寺里的那点“事儿”而来。”胥拂之抬了抬下巴,脖颈肌肉拉扯,与下颌牵出一条极为利落优美的曲线,转动眼眸时虹光澄澈似琉璃,让那些默默看着这边的人都呆了去。
“还麻烦净空师父带路了。”
“请。”
三人顺着小路前行,草木荫绿,尽管林种凉爽逼人,但今天烈阳高照,一路走来,张天骄肉体凡胎早就热得脱了外衣卷起了袖子。
净空见状道:“这条小路直接前往师父住所,故而平时不对外开放。”
张天骄默默点头,幸好没走多久,很快一栋古朴简易的仿古建筑出现在眼前,门前挂着门帘,用朱笔大刀阔斧地写着一个巨大的禅字。
人带到了,净空便先行离开,张天骄也以请净空师父带路逛逛龙跃寺为由跟着一起离去,见两人走远了,胥拂之才抬脚,跨了进去。
房中白须袈裟老者显然已经等待许久,听见脚步声,睁开眼。
极不应当出现这具垂垂老矣身体上的眼眸蕴满了生机和活力,他含笑看向胥拂之,伸手示意,“前几日鬼王出世,老衲便好奇是何方神圣,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胥拂之居高临下,冷淡的眼神好似要将无相脸上那层破绽扒下来。
“胥先生请坐。”无相道:“这是上好的云尖茶,我在里面加了符水,非凡世间人也可品尝。”
“主持有心了。”胥拂之微微颔首,抬手微抿,入口满嘴留香,“好茶。”
无相轻轻一笑,也对饮而下。
“昨日,你便是这样招待浮屠城主的?”胥拂之冷不丁问道。
“浮屠城主是谁?”无相反问。
胥拂之眯起了眼睛,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寻常人眼中的无相年过八十垂垂老矣,殊不知,在他眼中,这人分明就是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五官生得极为精妙,不知为何却气质泯然众人。
这样的人,意味着可以有一百种一万种身份。
而且,也当真应了那一句,凡有所相,皆为虚妄。
无相像是意识到他在想什么,摆摆手,“老衲既修为禅修,一心只想将我宗道法发扬光大,怎么会做那些三心二意的不实之事。”
“胥先生,你口中的浮屠城主,老衲是真的不知道是谁。”
胥拂之懒得搭理他,他此番来,也不是想问那个新阎王的消息的。
便直言道:“昨日,有一小沙弥寻到我医院门口,浑身尸毒命不久矣,我此番来就是问问,这沙弥是不是你们的人?”
无相追问:“敢问是什么长相,什么年纪。”
胥拂之道:“十三四岁,相貌清秀,命格非凡。如果不是身上有禅宗护体金罡给他吊着一口气,恐怕在尸毒爆发的那一刻就死了。”
眼看无相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慢悠悠道:“我也还奇怪,这太平盛世,哪里来的尸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