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莹伸着懒腰进来，把肉夹馍端出去，虞灵从橱柜里拿出吃面用的大瓷碗摆好，掀开灶上的瓦罐，煨了一夜的羊汤浓白，虞灵将事先做好的羊杂放进去，滚烫的汤水冲进碗里，最后撒上一大把青蒜香菜胡椒粉，香味冲得人心旷神怡。

幼林没吃过这等粗犷直接的北地美食，但骨子里还是西北基因，喝上第一口便被独特的味道俘虏。再咬上一大口多汁的肉夹馍，就着羊汤，嘴上手上不停。

“太好吃了！”小清惊呼。

“那是自然，你姑姑当年这手羊汤可是军中一绝。”老钱罕见地提起了军中旧事，“那会三餐不济的，有时候半夜提早吃了朝食等下了战场都不知道饿了多久。我们跟着你姑姑开小灶，这羊汤肉馍顶饱，有时候配上酥肉的，到晚上都不太饿。白面馍好放，用油纸包了带着，跟着你姑姑愣是从来没饿过。”

个顶个热量炸弹，可不得顶饱么。军中多好肉食，阿莹更是无肉不欢，若不是虞灵常常搭配一些蔬菜瓜果的，她甚至恨不得米饭馍馍就肉。

时人羊汤多用羊肉和羊骨，虞灵前世是个老饕，最好天南海北饮食文化，自己稍微结合中原地区和南边清炖的做法，有什么食材就放什么食材，一锅羊汤浓而不腻，配上北地常见的羊杂羊血，连老钱这平日注重食量有度的都能一口气干完一大海碗。

阿莹从辣油罐子里蒯了一勺放进汤里搅开，“年前前部的张不给我传了信，说如今他在北地混了个小吏做，给婆娘开了客栈，地方偏了些，让咱们有空去看看。”眯眼品着羊汤，胡椒给羊肉提了味，每口滋味都不同，得记住。

虞灵失笑，说：“锅里还有，只是羊肉温补，这天气越来越热，少吃些。”

老钱看着阿莹，挑眉问道：“张不给你传信，怕不只是这些。听说当初出来的，前部一半家里有门路的找地方去了，另一半没路子的，要么转作皇帝隐卫，要么跟咱一样回家吃自个了。张不原来就是出了名的抠，想来积蓄不少，都够开客栈的。”

“哪呀，”阿莹咽下最后一口羊汤，那滋味叫一个舒服，“听他说那客栈开在凉州卫所东边三十多里的盘瑚村，就原来阿仓爷爷他们那山南村隔壁。”

提到阿仓，三人俱是沉默。

阿莹端起茶水漱口，砸砸嘴寻思着呆会还得再擦一遍牙：“他那婆娘年纪小但是人可不输，听说张不退军了，带着儿子老娘从老家寻他。原是教地方贪官抢了地，婆娘失手杀了半夜扒门的贪官小舅子，张不干脆就不回老家了，一家子在凉州那盘了个脚店改成客栈，供来回的人歇脚。”

虞灵想起后世某部经典影片，促狭道：“那客栈不会叫龙门客栈吧？”

阿莹疑惑：“龙门不在凉州啊，他说是叫云来客栈，客似云来。张不说他那最近因着通商，成日鱼龙混杂，又有江湖人士又是朝中官差来往，生意倒是蛮好，只是邀请咱们有空过去玩玩。语焉不详的，怕是有什么事。”

老钱对这个抠门同袍很是了解，若说是邀请他们游山玩水那是决计不可能的，怕是确实遇上什么猫腻，只不过他这会还没摸清楚只是隐约感觉，又不好明说。除了寄信好友关心近况，照着阿莹的性子，肯定是要探知一二。

果然，阿莹眯眼，又开口道：“这会春天还没过，凉州估计沙尘飞扬的，有啥可玩的。我传信给隐部留守凉州的同袍了，他答应帮忙留意一二。”

昆布陀如今还被羁押在京都，皇帝正摩拳擦掌等着用他拿捏都兰卖个好价钱。当年珂西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刎而死，可昆布陀在孙家客舍玩得那出替身文学还是让虞灵警铃大作。

如果，当初死的不是珂西呢？

珂西此人可谓南人头号大劲敌，武艺极高又极擅谋略，成名的时候凌衣才刚做到中郎将。无奈亲爹寿数太长，超长待机的后果是他年近不惑还是太子，朝中处处擎肘，内忧外患之下，花了小十年排除异己兴军强国，很有手段。

只是这样一位北庭雄主是个十足的鹰派，对待敌人如同严冬寒冷，边界沿线的村落无一幸免遭过洗劫，每年秋收就盯着南边老铁们手里的粮和丰饶的土地，那会就跟民间节气似的，基本上每逢十月左右都得见几场血，或者就是集结大军试图南伐，属实不堪其扰，一直是南边皇帝心头大患。

珂西死后大家都松了口气，这会通商也开起来了，按理说张不的客栈生意好是正常的，令他嗅到异常的怕也是来往混杂，人一多净是事。

不过前太子一党现在看起来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蹦跶完了总的来说还得被当盘菜。虞灵叹气，休养生息期间禁止再战，只是三心二意小打小闹在所难免，北军的新大帅想来也不是吃素的，想那么多做什么，自然有人顶着呢。

今日摄入热量过高，为了防止午饭晚饭都吃不下，阿莹提议到后山活泛活泛筋骨。

幼林上学去了，老钱今天有个出诊，饭后拎着药箱带着小清也出门。

虞灵最近闲来无事，从库房里摸出一本当初在京都随手地摊上买的剑法秘笈琢磨，本是打发时间凑趣，没想到一研读发现其中颇有精妙之处，更是手不释卷。

两人回房换了一套轻便的春衫，灌了两大壶茶水上山了。

后山不太高，走上一盏茶的功夫就是一大片竹林空地，当初搬来阿莹为了摸清方圆十里地没少来这，后来这里就变成隐蔽的活动场所，老钱有时也上来一起过几招。

场边虞灵用石板搭了个休息用的长凳，把东西放好，虞灵掏出剑法秘笈翻看，默背了几遍，热身完抽出长剑试着比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