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女使来传话凌伯钊请她到天星楼用饭。
虞灵出了边门,上了马车。
一盏茶的功夫,到了天星楼,进了二层包厢,凌伯钊一身曳撒,站在窗边,已然在等。
虞灵脱了披风走近:“看什么呢?”
楼下车水马龙,远处街尾的另一处酒楼门口,一男子朝跑堂说了几句,掀袍阔步走进。
正是陆宁。
虞灵双眼微眯。
凌伯钊转身到门口让小二可以上菜,坐到桌边:“陆宁自回京当日便进宫去了,出了宫门陆家亲卫就过来护得铁桶一般,第二日宫里传旨,官员抓了快百来人,这会刑部牢房都不够住了。”
菜已备好,上得很快,二人都是食不言的习惯,半个多时辰后,各捧了一杯清茶漱口。
“陆宁外出时化名林双,我见他坐卧有度,身手也了得,便猜出来她身上应该有大案。王清水在洪县经营了二十多年,与洪县官员十分熟稔。那会我去县里找门路,恰逢他遭难便出手了,现在想来怕也不排除有人授意。”
“倒也不用想得这么深,说不定王清水是真遭难了,他的主子还不管他私事。这会他死了,这条路子可不就断了?”
“是呀,”虞灵叹了一口气,“不知老钱可有其他的法子,不然我们还是不开药铺了,换个茶馆开开。”
“我这有个安庆府的路子,他们外出行商的多,拿着我的帖子去找他,他会招待你。”
虞灵挑眉,哈了一声。
凌衣这次回来顺带把兵符交了,圣上火速排了几名储备选手北上,凌伯钊这位嫡系弟子却被留在了京师,点了个金吾卫的差事。
金吾卫护卫京畿,乃是皇帝亲卫,凌伯钊职务是副统领,主要负责巡防和操练兵丁。
他十七八那会已经单挑北军前五,又随凌衣多年北拒外敌,浑身的气势和本事,倒是让一帮塞进来的权贵子弟十分拜服。
饭后,凌伯钊今日轮值,骑马又去卫所了。
虞灵让马车先回,独自步行回大帅府,不时看着路边的小摊,看什么都新鲜。
路过京城二十四景之一的灞桥,买了壶甜米酒,找了个河边小摊,点了三两份下酒菜,看着灞桥夜色发呆。
此时的灞桥没了白日的精致宏伟,灯火为其笼上了一层暖光,岸边三两小摊人头攒动,不时有献唱的优伶和担着鲜花小吃的货郎穿梭其中,高谈阔论,热闹非常。
真好啊,这世道。
虞灵托腮。
灯火阑珊处,忽然走出一青衫公子,神色略带一丝不自然,白皙修长的手掀开竹帘,轻轻在一桌边坐定。
未几,东边又来了一位着绿衫的小娘子,面庞圆润,一双桃花眼弯弯。
虞灵听见她轻轻坐下,伙计上了两杯茶水,书生要了两碗汤饼。
小娘子言语大方:“多谢公子前日送的书,阿爹日日捧着那书,说写骈文的时候很有感触,下笔如有神呢!”
青衫公子讷讷:“令尊喜欢就好……”竟是不知说何下文了。
小娘子倒是健谈,与书呆子公子经学典籍天南海北都能说上几句,氛围很是融洽。
后见天色不早便先告辞了。
直到小娘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原一直站在灶台边上的老板娘擦干了手,凑了上来:“如何?找个日子使唤媒婆上门提亲?”
青衫公子笑得憨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不知淼娘父亲怎么说。”
老板娘语气笃定:“她那秀才相公爹也就那样了,原先说要八十八两的聘金,左右淼娘是个明白人,人长得好还贤惠,索性成了亲你们就关门过自己日子。”
青衫公子不语,像是朝老板娘点点头,很快也离开了。
今夜是满月,月色如水,照得人们轮廓柔和,甜米酒开始散发酒劲,虞灵目光氤氲。
虞灵又叫了一壶热茶,慢慢喝完,起身往大帅府走去。
一夜无梦。